苦涩的气味径直窜入鼻孔。不是单纯的苦,苦中带着酸涩,还有些许呛鼻的气味。凑近一闻,想吐,再闻,更想吐。黄色的泥汤一样的汤药,像裹挟着泥沙的黄河水。又像黄焖鸡的鸡汤。泥浆色的汤药上漂浮着稀薄的奶昔一样的白色。靠近碗边则是油腻腻的黄色。偶有几粒细小的不知名的黑色药沫粘在碗边。药香什么的纯属骗人。有的只是难闻的气味,难以下咽的混浊的颜色。
俗语说“恨病吃药”,但很难。恨病容易,吃药难。看着热气腾腾的汤药渐渐萎靡不振,就是拿不起碗。但喝凉了的汤药的后果是极其可怕的。凉药难喝,胃不适,会冒酸水。一个忍不住,酸水先行,汤药后致。吐得个天昏地暗,一干二净。然后,从嘴巴,到口腔,到鼻孔,统统不适。药吐了,等于没喝。想想喝药前的艰难,诸多心理建设,统统毁于一旦,还要重头来过。这种折磨怎么受得了,怎么忍得住。所以,一定不能喝凉汤药。
在汤药变成凉白开的前一分钟,我放下一切忧虑与为难,抓起碗,像老妈说的那样灌进嗓子。但是。。。。嗓子是开放式的,牙齿却像栅栏一样闭得死紧。汤药汩汩地前仆后继地进入洞穴,结果,前行不远,就遇阻碍,只能分头行动,化作涓涓细流。努力半天,勉强咽下半碗。喝口水,含块糖。口中的苦涩依然清晰,却不得不吐出糖,拿起碗,张开嘴,张开牙齿,让汤药毫无阻碍奔向深渊沟渠。眼尖地扫见碗底黑色的药渣,本能地关闭闸门一样的牙齿,同时把碗从嘴边移开。混着黑色药渣的汤药附在碗底,有些无奈,有些走运。但看着让人愤恨,怎么能那么苦,那么难闻?为什么不能变成药丸,为什么不是糖衣药片,为什么不是打针拔罐?再多的抱怨,也张不开口。酸水直冒。闭着嘴,酸水踊跃。忍着,不敢动,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