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年关岁尾,朋友圈又见“有钱没钱,理发过年”。猛然间想起了很多关于理发的趣事。
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极不喜欢理发。现在银行的客户经理总说:你不理财,财不理你。小时候妈妈总是恐吓我:你不理发,鬼才理你。再大些也不信这个恐吓了,妈妈年前总是为如何让我理发而发愁。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极其害怕在城里上班的大舅,大舅对妈妈说:下次我给孩子们理发时你把他给我弄过来。为了贪嘴吃大舅家的“高粮饴”(小时候一种软糖的名称),被妈妈哄到了大舅家,我野蛮生长、油得发亮长了近半年的头发,在大舅的手起刀落下与我告别,对着镜子一看:小兵张嘎一个。
夏天的头发一般都是俺爹亲自来理的。大舅太忙了,头发从年前一直长到暑假,再不理就男女不辩可以扎辫了。在妈妈的要求和怂恿下,俺爹动用了他很少用的权威,让我和哥哥乖乖的坐到了小板凳上。爹在生产队的时候放过羊,剪头发他不会,但是剪羊毛他是一把好手。他还会用羊毛纺线,纺成线后还能织成羊毛袜子。家里普通的剪子爹用着不顺手,所以我们的头发爹是用剪羊毛的剪子给剪的。爹说,我们的头发又粗又硬又油,部分区域已局部板结,要不是他的羊毛剪绝对剪不了我们的刺猬头。
磨得锋利的羊毛剪咔嚓作响剪完之后,满头的头发参差不齐,需要用手动的理发工具修整整齐。我们老家把那个工具叫推子,单手来回捏着张合,犬牙交错的刀片会把头发剪齐。为使用灵活,还要给推子挤上些润滑油。或许是一把推子使用太久、刀片老钝了,我感觉我有一半的头发是刀片剪断的,还有一半是被推子夹住给拔下来的。当我的表情开始呲牙咧嘴时,爹就会放慢推子的行进速度,他或许听到了头发被撕扯着拖离头皮的动静,这时他会尽量的慢些,说快好了快好了,年前一定要买把新推子。多年以后,在商场看到电动的推子,老爹感慨:你们小时候要是有了这东西,估计你们也不会那么害怕理发了。
印象中是到90年代,大概初二的时候第一次进理发店。或许是父母觉得孩子大了,羊毛剪子加手动推子成就的发型已不适合看上去已经长大的我,让我到理发店去理。过了腊月十五,理发店里人头攒动。排了很长时间的队终于轮到我了。第一次在理发店理发没什么经验,当时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里洗完头发再理而家里是羊毛剪子加推子拔好再洗。不懂也不好问,洗完剪好后,人家问要不要吹一下?人在不懂的时候多数情况下会选择点头,于是理发师一通热风操作,我理短的头发再次隆起蓬松,最后理发师哧溜几下喷上了发胶。等我走出理发店时,我的头发已丝丝发硬。回家时一边骑自行车一边迎风撕扯着这个不知名的发型,想着回家时绝对会遇到爹妈奇怪的眼神。还好,回到家爹装着没看见,妈左右端详了一下,似乎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我说:“怎么有点像达式常的发型?长短好像是没理的一样,等过完年开校时会不会显得太长了?这钱花的!”
现在两个孩子的头发小时候小平头都是我用电推子理,现在要稍微留长些都他妈妈理,孩他妈有个我不会的手艺:她会用专用理发削刀理出何谓的层次。转眼间孩子到了高三,我觉得我们的手艺似乎已满足不了孩子们对新潮美的渴望,从高三开始大儿子开始进理发店了。前两天,四点出门理发的儿子到了七点还未回来,也没给家里来个电话。他妈妈气急败坏想着回来好好修理一番上自习课迟到的儿子,我给她讲了我第一次进理发店的故事,我说估计他也被理发店给套路了。
儿了回来了,果然发型潮的超过了他妈妈的想象。我暂时没有发表意见,他弟弟本来是凡哥哥支持的一概反对,这次一反常态说哥哥的新发型好看;他妈妈估计是一身手艺失去了市场,说儿子的发型乱七八糟中还带着点卷,她起了名叫绺绺子(老家话音同:六六子);由于差点误了课,儿子的解释是人太多排队时间长,后来告诉我们他的发型有个名字叫:摩根碎盖。这个时髦的名字念了好多遍我才记住,我觉得发型的总体样子和我爹当年用羊毛剪子绞出的样子差不多,潮流原来就是和原来一样或者完全不一样。
从商业的角度讲,凡是必须亲自要去的消费场景铁定有市场,凡是重复型的刚需都属于产业中的朝阳,理发就属于这样的行当。你可以不理人,但不能不理发,不管是复古风还是创新潮,一代又一代,虽然发型在变,但人们对美的向往和追求永远都没有变。
写到这里,想起我以前的老板,一位身价数亿的老板,在广西出差经常到南湖散步。他说看着老师傅经常在此地理发,总想起小时候每月从母亲手中接过一毛钱,到后山村找勾鼻来叔叔在他家门口旁的荔枝树底下剃头的情景。于是他迅速成了老师傅的客户。并由衷感叹:今天终于可以在户外树荫底下理发了,又幸福了一把。唉,人已中年,心已苍海,何俱风浪;淡定于心,从容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