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姜汤蛋

小时候,我瘦弱多病。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自然而然地得到很多关注。

我们家,唱白脸的是妈妈,唱红脸的是爸爸。至少对我是这样,相对于哥哥,爸爸对我比较宠溺。

爸爸对我的健康状况,总是很担心。给我买了一堆葡萄糖,说那是补充营养的。小时候家里不富裕,我想这是他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爸爸每天晚上睡觉前,或是半夜起床上厕所,都要来替我盖被子。

一个深秋的晚上,我正睡得混沌。突然被爸爸一把捞起,他说我睡觉冒冷汗,叫我起来给我做姜汤蛋吃,吃了就会好了。我睡得糊涂,以为天亮了便跟着起来,混沌地坐在客厅,等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气腾腾的姜汤蛋。简简单单的两个蛋胡乱搅开,窝在用刀背剁碎的姜丝中。

腾起的热气萦绕在我们之间,于是我们就这样在深夜对坐着,直到我喝完最后一口汤,那热气腾腾变成了我身上冒出的热汗。

那时也是已经接近黎明,谁都没有去看钟。从瓦盖房的天窗看出去,一片漆黑。村里零星的几只迷糊的公鸡已经在鸣叫。

我每次想起,总是觉得有种微妙的感觉,那时我年纪很小,甚至记忆也许有偏差。我也从来没向爸爸去证实,有时候怀疑那只是童年的一个梦而已。

微凉的深秋,寂静的夜晚,和热气腾腾的姜汤蛋,我却忘记了爸爸的表情,也忘记了我们之间有无对话,仿佛那是最不重要的部分。那整个画面,每当在深夜被想起,总是在心底觉得温热。

后来我再也没被半夜叫起来吃姜汤蛋,我也始终不知道我是否睡觉会冒冷汗。

那碗姜汤蛋,仿佛永远不会褪去温度。从童年,到现在,到以后,提醒着我,实实在在的爱的模式,和被爱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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