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睡前的惯例是往朋友圈分享一首歌,附上歌词,或者是听歌的心情。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经常会有朋友让我给他们推荐歌曲,Y是其中的一个。
那天,我连着给他发了好几首苦情歌曲,本以为就此结束的聊天,没想到却迎来他一连串的感叹。
“天啊,你听的歌怎么都这么悲伤啊,你拍的照片也让人有这种感觉,你到底在难过些什么啊!”
感叹号的结尾,让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庆幸当时隔着手机屏幕,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我立马扭转了话题,聊起了最近的考试和趣事,可那句“你就究竟在难过什么啊”却成了一团越变越大的棉花,汲取着我身体每一部分的血液,一滴不剩。
我越来越喜欢刷新深夜的朋友圈,有时看见那些特别厉害特别崇拜的人也会发出那种很消极情绪的消息,然后秒删,心里就会忍不住的窃喜,“啊,原来就算他们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有这么难过的时候啊。”
然而,那些特别厉害的人,他们所保留下来朋友圈,并不会有任何的消极成分。
不得其解,偶然看见有篇文章里写,“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做好准备去见识你消极的不堪的一面,负能量再真实,一旦暴露出来,就等于自毁平时形象。”
想起Z和我在食堂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说,“我感觉你和谁都能玩得特别好。”
她印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学霸,会吃会玩,个性好,朋友多等等。所以,那些看似活得无比光鲜亮丽,无比积极向上的人,当暴露那一点点脆弱,一点点难过的时候,就不被接受了么?
难道你宁愿羡慕一个你想象中的我,也不愿意接受一个完整真实的我么?
闲聊的时候,问过朋友,你有吃东西吃到吐的经历么?
“嗯,有过,就自己吐了就好啊。”
朋友跟我讲过这样一件事。她家庭环境很一般,但父亲好赌成性,家里负债累累,母亲性格比较软弱,对离婚的事只字不提,一味忍让,她当时和男朋友因为分手纠缠不清。那段时间,她一度患上了厌食症,吃什么吐什么。
“当时已经感觉喉咙被堵住了,她们都在宿舍,我就自己咬住下唇,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撑到了厕所,把水放到最大,这才一下子吐了出来,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其实我也不想让她们看见我这么弱的一面。”
她说,“你知道么,他们总觉得你成绩好、交际广、又好看,可这并不是完整的我啊,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私底下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无话不说的那种。
有一晚,发了几张图到群里,大家都在比剪刀手做怪表情,却有人发微信给我说,“我感觉他是他,你们是你们,他其实很孤独。”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小心眼了,好像是从那晚开始的。你们都在拿我开玩笑,其实这放在平常也没什么的,你知道的,我平时自黑也不少,但是那天,时间太久了,久到我好像回到了我初中的时候,那时的我很自卑,真的。”
他说,“你还记得么,我们吃冰淇淋的时候,大家都在互相干杯,当我拿着冰淇淋去找你们的时候,你们都开玩笑的说不要,但我当时真的太需要,我拼命的去找你们,你们却往后退,一直那样,就好像我在抓一把沙子,我越握越紧,却什么也没留住。”
我当时很久没回复。看似亲密无间的我们,却仍对彼此的负能量一无所知,落得要靠别人告知,你没发现么,他好像有点难过。我在回忆以前的时候,你逗我笑的时候,你自黑的时候,是不是暗自一遍又一遍的撕扯着自己难以愈合的伤疤呢。作为朋友,我没成为你的盔甲,却成了伤害你的凶器。
双十一那晚,宿舍就我一个人,那晚推了一篇文《为什么总是等到来不及,才发现我有多爱你》,雏雏发来了一个截图,是一个后台的回复。
“感觉M功力下降啊,这写得太常见了。”
我删掉了那条消息,心里却无比清楚的认识到,那篇文就是很烂。我做不好那个每次都能写得很好的M,每次都能写出你心里感受的M,我太弱了。
我当上了社团的会长。接连不断的琐事,不停的虚耗着我,那是一段蹲在屎坑都不得不回复收到的日子,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我需要扮演的是一个可以掌控大局,是一个怎么都不会倒下的人,不会流泪,不会埋怨,我需要做得就是跪着往前。
以前出门前,我都会对着镜子说,“今天你要开心哦”,到后来变成,“你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哦”。从原先的肯定变成后来的否定,从原先的自我变成后来的无我,有时我也扮演不好你们期待的我。
当晚看见那句,“你其实也可以不用这么逼自己”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如果没有当会长,你会想做什么?”
“就想好好写东西,一直很想让全校都知道有一个很会写的M。”
说完,我才发现,我一直都让自己活在别人的目光之中,而渐渐的迷失了真正的自己,没人懂我不可怕,自己都不懂自己了最可怕。
我们都很擅长将自己好的一面,别人喜欢的一面暴露出来,而把那消极的,负能量的一面隐藏起来,然后留在深夜里自己消化。
《失恋三十三天》中的黄小仙追在前男友离去的出租车后,说了这样一段话,“你能不能再等等我,前路太险恶,世上这么多人,唯有你是令我有安全感的伴侣,请不要就这么放弃我,请你别放弃我,我不再要那一击即碎的自尊,我的自信也全部是空穴来风,我能让你看到我现在有多卑微,你能不能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有太多的角色需要去扮演了,太多的事要去做,我爱逞强,我要自尊,可我更需要你的懂得。不仅懂得我爱吃的东西爱喝的饮料,更懂得我的脆弱和难过,懂得撕掉我的面具,告诉我没关系,在你面前,我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我不用每次见你都化妆,素颜的我会让你更觉得可爱;我不用走平路绊倒后,说其实一点都不痛,我可以撒娇让你背我的;我不用每晚都让你早睡,我可以在睡不着的时候说,我需要你,你可不可以不要睡。
所以,下一次,当你问我,你到底在难过什么的时候。
我会告诉你,我难过,你还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