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明新

初夏的时候，姑姑突发奇想，想让我带她回趟老家。她要看一看老家的风景，追寻童年的记忆。听听亲切的家乡话，寻回青春的回忆。还要尝一尝家乡的美食，那是父母的味道。

我因工作忙碌而一再往后推，直到过了大暑后，才得闲陪姑姑回老家。姑父与我们一起同行，他说他要趁此良机也回一趟他的老家。

姑父的老家和我们是邻村，只隔着一条河，河东是我们的老家，河西是姑父的村庄。

我们一家搬到城里已经有很多年了，在我的印象，好像只回过一次老家。那还是三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去给他送殡。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小孩儿，对家乡的记忆实在是模糊。

我问姑姑回去住哪里？姑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应该在谁家借宿。无奈，我只好打电话问我的爸妈，他们还在外地出差，一半天回不来。

我爸告诉我，可以住到我二爷家，二爷的父亲和我爷爷有过命之交，相信他不会不让我们住宿的。

我开着车，带着她们俩出发。一路上，姑姑和姑父不时看向窗外，当车子行至我们村外时，她俩在车上兴奋的说起往事来。

村子里的人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一个认识的也没有。本想下车打听一下，二爷家的具体位置，可久居城里的我，压根儿听不懂村里的方言。

二爷又年纪老迈，不会使用手机。这可把我急得不轻。姑姑说她隐约还记得二爷家的位置，如果二爷没搬家的话，她能找到。

于是，我就听从她的指挥，拐过弯去，又穿过一条胡同，再往左一拐，一座土坯房映入我的眼帘。

姑姑下车后，看着石头砌成的院墙，她感到很亲切。“姑姑，你确定二爷是住这里吗？”我不确定的问道。

姑姑的回答很是肯定，“准没错，二叔，在家吗？”她敲门道。“谁啊！”一个苍老混浊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

伴随着“吱扭扭”的开门声，一位八十岁左右，脸上堆满皱纹，身穿一件白色衬衣的老人家出现在我们面前。

姑姑见到他后，很是激动，“您还认得我不？”那老人家看了半天，“你，你是二翠！”

“是我呀二哥，这么多年没见，您除了脸上多了点皱纹外，还是那个模样，没有变。”

“老了，耳朵也不怎么好使了，快进来，快进来！”二爷将我们让进院里，小院不大，不过打扫的挺干净。

屋门口还放着几盆花，几只老母鸡围在东墙根儿的栏子里。一棵柿子树静静地矗立在西墙边儿，仿佛一位倾听者，站在那里细心的聆听老人们所讲的老故事。

“我二嫂怎么没出来？”我姑问道。二爷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走了，都走十多年了。”

土坯房里虽说干净整洁，可一股霉味儿使我难以忍受。听姑姑说，那是老实木家具所散发出的味道。

吊扇不停地旋转着，可屋里并不凉快。我将父母想让我们来他家借宿的事儿说了一遍，他听完愉快的答应下来。

“你就住东屋吧！”老爷子将我领到东屋，泛黄的墙上有几只蜘蛛结网，报纸糊的顶棚上还挂着几根黑灰色的蛛丝。木棱窗户上钉着塑料膜，风一吹呼呼作响，感觉有些恐怖。

炕上的席子因长时未扫而落满了灰尘。“这间屋子很长时间没打扫了，待会儿给你扫扫，先将就一下吧！”他道。

“二爷，咱村有没有旅店？”我问道。

二爷摇了摇头，“别说咱村了，附近几个村子都没有旅店。这间屋子还算干净的，你姑姑和你姑父，就让他们住西房，那间屋子条件还不如这间好呢。”二爷一边用扫帚将炕上的灰尘扫下来，一边说道。

二爷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偏瘦的缘故，脸上和身上，并没有看到汗珠的踪影，而我此时已经大汗淋漓了。姑姑身上也出了不少汗。

“二哥，您一直没盖新房子啊？”我姑姑问他道。

“盖了，都给儿子了！”他将炕打扫干净后，又开始扫地。地上没有铺地面砖，也没有铺水泥，就是那种纯纯的土地。

“您几个儿子？”我姑姑没话找话道，“三个儿子，都成家了。对了，他是你孙子？”二爷看着我道。

我姑姑听完一笑，“他可不是我孙子，是我侄子！是永富的小儿子。”

“哦，我说长得这么像永富呢！永富几个孩子？”他又问道。

“三个孩子，一个闺女俩儿子！”我姑姑回答他道。

屋里实在是太闷太热，我索性跑到院里来乘凉。并不是我偷懒不想帮二爷干活，而是实在是受不了屋里的那种闷热。

站在柿子树下，我突然想到，从今晚起，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心里便叫起苦来。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二爷，咱这里有没有卖空调的？”我又回到屋里，问他道。“有啊，村东头就有一家卖电器的。不过贵的很，我是不舍得买！”

那家店的空调每台要比我们城里贵四五十块钱，再贵今晚也必须得装上！三台，拉走！家电师傅见我要三台空调，很高兴的装车给我们送来，后来我才得知，在它们店买东西是要讲价的。

“你这是干啥，我不要！”二爷固执道。

“二爷，您就别客气了，钱我出，您也不用怕耗电，这两个月的电费我全包了。”听到我把电费也包了，二爷才同意安装空调。

两个安装师傅动作很麻利，赶在晚饭前把三台空调全部按完，我将钱转给他们后，他们收拾东西就要离开，二爷忙将他们留住，让他们吃了晚饭再走。

可能是一个村的缘故，那两个安装师傅也不客气，竟答应下来。他们坐在院里，因为屋里此时烟熏火燎，他家不光没有空调，还没有油烟机！

而且做饭还不用燃气灶，而是用大锅。“二爷，这么热的天，您用大锅做饭，炕上得多热啊！”

“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热了！”二爷回答我道。

“今晚我们吃什么？”我问道。“吃馒头加炖土豆，平时我就是这么吃的！”说着，二爷掀开锅盖给我看。

只见锅里放着六个馒头，还有一碗炖土豆。这那够吃啊，无奈，我只好又去了趟超市，买了些熟食回来。还给安装师傅买了两盒烟，一瓶酒。

吃过晚饭后，安装空调的师傅们准备开车回家，二爷将他们送到门外，一个劲儿的叮嘱他们“路上要慢点！”

还没等插好门，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又将门叫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