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才安
刘观秀(1904----1995),攸县湖南坳乡排山人。1928年参加中共地下党担任交通员时,为了便于秘密工作,组织上将她化名为刘志桃。1926年2月,她与丈夫谭国球同时参加了党领导下的秘密革命组织。后来,谭国球受党组织的指派,担任了排山地区的地下党支部书记,她也担任了妇女联合会会长。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在孙中山先生“联俄、联共、扶助工农”三大政策的鼓舞下,我党成立了农民自卫军,在广大农村开展农民运动,刘观秀积极参加打土豪,分田地等各项革命活动,并成为红军的秘密交通员,为革命作出了重大贡献,被誉为巾帼英雄。新中国成立后虽然年岁较高,但仍然被当选为县人民代表,被安置在当年的攸县人民委员会家属区住居,她的女儿谭润英也安排在县邮电局工作。
笔者曾慕名采访过刘观秀这位革命老前辈,在采访中她给我讲述了参加革命活动以来,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
“那是1927年5月,长沙发生了“马日事变”,反动势力的气焰十分嚣张。杀人魔王罗勋南打着“湘东保安司令”的旗号,带领一大批反动武装,于5月28日从长沙窜回攸县老家,向革命群众挥舞屠刀,大开杀戒。5月29日晚上,我们正在杜口一座古庙内召开紧急会议,商量怎样对付罗匪的作战方案以及分散隐蔽、保护群众、保存实力的办法时,突然被罗匪包围。我们仓促应战,趁黑夜及环境熟悉的有利条件分散撤离。罗匪原计划将我们一网打尽,并扬言要活捉谭国球和我,但我们在群众的掩护下,机智灵活地安全撤离了。但是,.罗匪却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拿当地老百姓出气,抓了20多个农民,第二天早晨,由匪兵押送到楚天里桥边,疯狂地用马刀杀死了,其中陈祥仔、刘梅开、肖四安是用火活活烧死的,无辜群众的鲜血染红了大地,其状惨不忍睹。听到无辜群众被残杀的消息后,更加激起了我们为死难同胞复仇的决心!
在白色恐怖下,我们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只能化整为零地与敌周旋,想尽快地找到县委和湘赣边区省委,继续开展斗争。直到1928年冬,党组织终于派人送来了“江西老表”信,指示我们迅速建立秘密据点,重新组织农会,积极进行武装斗争。与此同时,还派了7位同志协助我们工作,他们都是以手艺人为掩护,做木工的,造纸的,缝衣、挖煤的,各执一业。经过一番努力后,当年的12月28日,排山地下党支部宣告重新组建,并相继建立了高枧山关支部,皇图岭竹垅支部,醴陵贺家桥支部。
当时,这四个支部跨越攸、醴两县,方圆几十公里。为了加强上下联系,及时指导工作,党组织经过严格认真的研究,认为我政治上可靠,夫妻俩都是地下党员,我又是个苦大仇深对党忠诚的农家女子,人很机灵且能吃苦耐劳,决定要我担任这四个支部的地下交通工作。同时,将我的名字改为刘志桃。从此,我不分白天黑夜还是天晴下雨,几乎每天都往返于这几个支部,认真做好上传下达这平凡而又艰险的交通员工作。
在做好交通员工作的同时,我还通过各种方法收集敌情。有一次,我在送信去高枧的途中,偶然听说明天有“铲共义勇队”的人送枪去柏树下“剿匪”(指围剿我党的地下武装)。我立即将这个情报及时向上级领导汇报。我丈夫谭国球这时已担任了排山支部书记兼地下武装负责人。他们及时组织力量,以大刀、鸟铳、梭镖等原始武器布阵,巧设埋伏地点,计划在排山草鞋弦的山谷狭道上进行夺枪战斗。我则组织一批妇女,每人带一只洋铁桶和一些鞭炮,躲在密林中,分布于四周山头,静观等待,听到有行动信号,即点燃鞭炮,虚张声势用以迷惑敌人。
次日上午,敌人果然来了,仔细一看,总共有8名匪徒,每两人一组,担的担枪,担的担子弹。保持一定的距离向柏树下方向逼进。待敌人全部进入伏击圈后,战斗队的同志来了个猛虎下山,挥舞各种兵器杀向敌人,当即就有三个“铲共义勇队员”被我们“铲”掉了,其余的五个匪徒见势不妙,又听到四面八方的喊声、机枪声(鞭炮声),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游击队员,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夺路而逃。就这样,我们打了一个破天荒的大胜仗,个个兴高采烈、斗志昂扬。
1929年,彭德怀率部经过排山时,谭国球等人连人带枪全部编入了这支红军队伍,我则按照党的安排,继续担任交通员。
谭国球领导的地方武装走了以后,我的身份也随之暴露了。敌人经常派“义勇队”四处抓我,使我无处安身。我只得将家里的东西全部卖光,将所得的24块银元全部交给党组织做活动经费后,东躲西藏地继续做交通工作。为了防止不测,在与组织的联络方式上,改为单线联系。
1930年8月的一天,我的行踪还是被敌探刘一鸣发现了,他用驳壳枪顶着我的后脑勺狂叫,要我交出春十二(谭国球的小名)!我说不知道他在那里,有本事你们去找好了,不要拿妇道人家当出气筒。当晚,来了4个“义勇队员”,除留下一人看守我外,其余几个人都到楼上睡觉去了。我趁看守不备的时候,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石灰粉,对着这个“义”的眼睛打了过去,使他无法睁眼。我便趁机跑到刘二爷家躲了起来,以为化险为夷了。谁知,气急败坏的敌人又在四处搜查,我只好连夜跑到高枧南山岭刘桂生家躲避,敌人到处张贴布告,悬赏银洋800元,捉我这个“土匪婆”。后经组织查明,我的行踪是被东塘半山一个叫刘祖一的敌情报员告的密。我党地下武装立即把这个血债累累的敌探处决在楚天里桥上,以示对敌人的警告!
冤家路窄,这年11月我还是被“义勇队”抓住了,五花大绑将我捆个严严实实,带到楚天里刘开九家受审。首先要我劝谭国球回家,改邪归正参加他们的队伍;并说带回一枝枪,奖光洋30块,带回一个人,赏钱100块。我佯装同意,并与敌人讨价还价,以便麻痹他们。当谈到差不多时,我要求松绑解小便,他们同意了。因刘开九娘是我们的基本群众,她卧室放小便桶的地方有一个秘密出口,从这里便可逃离险境。我被松绑后,即去卧室内假装解手,进去后将房门关上,移开小便桶从洞口爬出,撒腿就跑,这是我第二次死里逃生。我当即摸黑找到刘石一(地下党员)家。刘石一找来了谭国球等人,大伙凑在一块商量,估计“义勇队”不会长期呆在排山,一定会返回杜口营地。于是,决定在敌人必经之路的严寒山伏击他们。结果不出所料,“义勇队” 真的进入了我们的伏击圈内,当即被我们打死了敌军10余名,缴获了14支步枪,300多发子弹。这次战斗我们受到了湘赣边特委的嘉奖,敌军吃了这次败仗后,对我更加恨之入骨,贴出布告以1000块光洋买我的头颅。组织上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将我和谭国球等人转移到了江西苏区,继续参加红军领导的地下武装斗争。
我们撤离的时候,我所担负的地下交通工作,按照党组织的决定,交给了地下党员刘石一同志接替。至此,我从1926年至1930年这个时期在攸县的革命活动暂时告一段落。
1932年冬,谭国球任中共攸县第六区区委书记兼游击大队长时,我又回到了攸县,在湘赣边区继续从事农运工作。1934年春,谭国球任湘赣红军独立第三团政委,同年11月,在江西安福泰山的一次战斗中光荣牺牲(详见《株洲地方党史精粹》282页)。此时,我已怀有身孕,行动不便,在亲友家暂时隐居下来生下了女儿润英。后来,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经历了漫长的坎坷人生旅途……。”
1949年8月15日,攸县获得了解放。刘观秀终于盼来了朝思暮想的亲人解放军,她又回到了党的怀抱,不但享受了革命烈士家属的政治和经济待遇,还被选为县人民代表,参与政府的施政决策。她唯一的独生女谭润英,在50年代也安排了工作。
‘文革'中由于受到了某些不公正的遭遇(否认她的党员身份),为了减轻国家负担,她考虑到自己年事已高,主动要求搬出原先安置在县人委机关(今党校内)机关内的住所,回乡下皇图岭老家居住,一家儿孙四代同堂,安度晚年。
现在,老人虽然去世多年,但每当我回忆起那次采访时,老人为革命舍小家为大家的大无畏精神,却深深印在我的记忆中,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值得加倍珍惜她,也是鞭策后人为祖国建设得更加美好的巨大动力。
\2021年3月8日于广州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