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的流淌着,到了年末,父母挑着两大蛇皮袋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母亲给娟子买了套新衣服,娟子穿上新衣服那一刻,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看了又看,心里喜滋滋的。
母亲给舅妈买了双油光蹭亮的新皮鞋,舅妈一面推辞着说都是一家人还破费,可是眼睛却没从鞋子上挪动过。母亲拉过舅妈的手,推心置腹的说,嫂子,感谢你把娟子照顾得那么好,这只是一点小心意。
舅妈笑了笑,便不再推辞了,她换上干净的袜子,把新皮鞋放在纸箱垫的地上,把脚伸进去,没想到刚合适。舅妈笑咪咪的在家里走来走去,夸妹子真会买东西,一买就合她的意。
父母回来了,娟子随父母回到自己的村庄,一回到家中,母亲便拉住娟子,左摸摸右捏捏,欣慰的看着年前瘦弱的女儿出落得比自己还高,身子骨也更壮实了。
父亲一直是沉默寡言,与娟子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他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呼他的狐朋狗友来家里大吃大喝,吃好喝好后,约着一起到村里的赌场开始赌钱。
母亲与娟子早已见怪不怪了,母亲多少次苦口婆心的劝告都无法阻挡父亲拿着他与母亲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去赌博,最终母亲对父亲彻底绝望了,放弃期待他回头是岸的想法,只希望娟子快点长大,待到她自己能够自食其力,她便再也不与他外出打工,挣这累死累活的钱了。
一日,娟子一家正如往常一样在家里吃饭,却看到村里的阿彪叔来找父亲,只见他神色紧张的把父亲叫出去,两人在门口神秘的说着什么。
阿彪叔走后,父亲慢慢踱到餐桌前,脸色肃穆直至苍白,母亲看到不对劲,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父亲眼中噙满眼泪,痛苦的说,阿彪是来催他还钱的,打工回来的前几天晚上他们赌博,他把自己的几千块钱输完,本想把本钱赢回来,于是向坐在旁边手气不错的阿彪借了五千,可谁知那晚运气不好,越赌学输。
越赌越不服输的他还想再借钱,可是身边没有人愿意借给他,正当他苦于无钱下注的时候,身边的阿彪向他推荐一个民间高利贷,想借多少有多少。
鬼迷心窍的父亲竟然一下借了三万块钱,而且都输光了。阿彪说如果不快点还钱,放高利贷的人要把父亲的腿打断。
听到这母亲气不打一处来,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本来对父亲赌博她就心生反感,这么多年来,她没白天没黑夜的干活,挣的大部分钱都给他输光了。这些年来,村里多少人盖了好几层的新房子,雨天不漏水,晴天有空调。小的要读书,每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大儿子也不小要娶媳妇了,新房子没着落,邻里十八村的姑娘家从没见他带回家中。
母亲想着既然自己无法叫他把赌博戒掉,那么他赌他的钱,我自己挣的我存好,存个几年先家里的房子地基打好,再攒个几年,两个儿女各出点,一层房子还是能盖好的。
谁知他竟然借了高利贷,虽然心里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可是毕竟是与自己过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却怎么也硬不下心来对他不管不顾。
母亲埋在被子里哭了一夜,头哭痛了,心也哭累了。知道男人嗜赌,这些年亲戚朋友都被他借怕了,知道这是一个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完,是再也不肯借他们家钱了。
父亲一夜未回,清早娟子怯怯的走进母亲的房间,光线从破旧的窗户纸缝透进来,照在母亲疲惫不堪的脸庞,此时她已经把所有的泪水都哭完了,嘴唇干燥破裂,红肿的双眼不住的颤抖。
这么多年来,母亲不论受了什么委屈,不论是婆婆的刁难,还是打工的辛苦,她都默默放在心底,未曾流下一滴眼泪。可现在她却哭成了个泪人。
她一把抱住娟子,无力的说:这可怎么办啊?他是你爸,我总不能让人把他的腿打断吧?
娟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母亲,她知道看似外表柔弱内心却坚强的母亲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她是会帮父亲的,这些年父亲惹了多少祸借了多少钱都是母亲出面解决的。
母亲骂归骂,甚至三番五次要与父亲离婚,但是由于舍不得子女,怕父亲重新找个后妈孩子受委屈,有几次都她都打包好走出家门,可是到晚上她就自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