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9.20，忙碌的一天继续从堆满的工作开始，从早忙到晚，下班点到了的时候本想惯性把手头事情处理完，但又想到昨晚答应了奶奶要带小多一起出去散步，毫不犹豫截断正在做的事情开车回家了。

小多是这种动力，让我能把手头所有事情停掉只为想早点看她一眼的动力。

傍晚到家，惯例要先进房梳梳洗洗换件干净的家居服，小多也一如往常地在渴望我立刻抱抱的需求被拒绝后站在围栏哇哇大哭，这种被强烈需要的满足感最近总是温柔地包裹着我，即使工作到焦头烂额，回到家里看到她欣喜的笑脸和迫不及待伸出来的小手，各种杂念瞬间抛诸脑后，童真和纯粹总比万事万物更充满力量。

最近每晚，小多的哄睡曲目变成了《弯弯月儿》，一首在我小学的时候一度觉得旋律非常优美的童谣，大概是极度冷门了，现在到处找不到翻唱版本，想找回忘记了的完整歌词花了我一个晚上，但是当把熟悉的旋律又哼起来的时候，觉得，唉，怎么说呢，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一度温暖到想掉眼泪。

听惯了《弯弯月儿》的小多，最近会用鼓掌和摇头自主选择入睡的时间了。看她揉眼睛的时候问她“妈妈唱《弯弯月儿》好吗”，大部分时候困倦的她都会选择鼓掌表示肯定，今天晚上第一次，过度兴奋又不想早早入睡的小朋友，选择了摇头。于是我们又陪着她玩了半小时，直到已经比她的固定入睡时间晚了半小时了，再次问她“要不要听《弯弯月儿》呢”，她赶紧拍了拍小手，倒头躺下要求我横抱唱歌。歌还没唱完小多就已经呼呼大睡了，抱着她回房间的路上，我恍惚想起了去年的今天，因为已经是预产期正日，多多小朋友在肚子里迟迟不发动，于是小许同学决定带着行动迟缓的我到东海狂爬楼梯，一顿操作猛如虎之后，我们的多多小朋友终于选择了在凌晨来到这个世界。谢谢你，整个孕期，没让妈妈吃太多苦，甚至在妈妈过度放纵的时候还会来个小提示，用有惊无险的保胎经历告诉妈妈，要好好对待和尊重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

这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的一年，被笑声和泪水包裹的一年里，在快速成长的多多身上，我们也成长了。谢谢你啊，让我们陪着你一起成长，一起经历了许多许多的第一次。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坐起来、第一次叫爸爸、第一次叫妈妈、第一次叫奶奶、第一次叫爷爷……有时候觉得，人长到了一定年岁，会对时间的流逝逐渐钝感，这种钝感在于我们的肉体生长停滞了，身高固定了，体重也稳定了，白掉一根头发需要不少日夜，长出一丝皱纹总是不知不觉，于是在这种表面的一成不变之中我们慢慢感受不出时间了，日复一日仅仅只是日复一日，在这简单的循环往复之间，等到某天突然发现冒出来的白头发和长出来的皱纹之后才惊觉，哦，原来时间是这样不动声色地从我们的身体和皮肤爬过的啊。然而这一年，对于时间，我又变得敏感了。因为在这个出生只有3公斤的小朋友身上，时间具象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脐带的脱落需要半个月，2公分的身高需要一个月，一颗牙齿需要七个月，一句爸爸需要九个月；一秒钟的时间可以快到我只是转了个身，被放在大床中央的宝宝就不知道以什么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掉在地上，这个让我心疼的掉落同时也在告诉我，她会翻身了；一个夜晚的时间可以漫长到抱起哄睡数次，好不容易放下又要开始处理尿湿的裤子，没过多久再爬起来更换沾了粑粑的床单……时间的单位在这种快速又张扬的变化里展露无遗，我为这种变化惊喜着，也为这种变化失落着。

惊喜于小多一天又一天地长高长大，从抬头到趴着，从趴着到翻身，从翻身到坐起，从坐起到站起，从站起到迈步，这么多惊人的第一次在她生命开篇的第一年发生着，她在以自己的节奏快速成长着，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活泼，越来越有力量。

失落的是这一年里，她的每个“第一次”，都代表了我的逐渐退场。会趴之后，她不再需要整日被我抱在怀里，会翻身后，她不再需要我的辅助；会坐之后，她不再需要靠在我的身上；会站之后，她不再需要拉着我的手……这短短的一年，我们甚至我们的怀抱曾经是她活动所依赖的一切，逐渐的，她的世界越来越大，我们在她世界中的占比会越来越小。这么想来，这是一件好事，所以即使失落，我全然接受并感恩这种失落。

小多三四个月的时候，我尝试着唱歌哄她睡觉，非常习惯的就唱起小时候妈妈常给我听的《妈妈的吻》，那是第一次，哼这首歌哼到眼泪止不住地掉。抱着她唱“过去的时光难忘怀”的时候，童年的场景瞬间闪现，仿佛又看到了我自己的小时候，赖床起不来的那些早上，妈妈拉开窗帘让阳光洒在我的床上，然后拿起磁带播放这首唤醒曲，过来摸着头喊我起床的日子。转眼我也是一位妈妈了，抱着自己的孩子，又唱起了二十几年前那一首歌。时间大跨一步，让那个赖床的小女孩变成了带娃熬夜的老母亲，这种跳脱的变化虽然有种难以形容的沧桑，但这首联结了我童年和现在的歌又像是一个纽带，告诉我这些变化都有迹可循，让我得以不慌不忙适应这个新身份。同样一首歌，在不同的年岁以不同的方式温暖和感动着我，这份温暖怎么形容呢，大概体会到生命延续和传承的那种知足感吧。

小多四五个月的某一个晚上，怎么哄都哄不睡的时候，困倦至极的我情绪崩溃，作势要教训她。这份极度负面的情绪迅速感染并吓到了她，她开始疯狂大哭，止不住地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哭出了我从没听到过的一种声音，她爸爸和奶奶在旁边拼命制止我的时候，我自己也被她的状态吓到了。奶奶想要抱抱她的时候，我不断制止，除了无处安放的气愤情绪，我想更多的原因在于我害怕她会在奶奶怀里睡着，那样似乎在证实我哄不睡她只是因为我无能和她对我不再需要。但她实在哭得厉害，很久很久止不住哭泣，甚至因为接不上气哭声开始有点断续，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我一把将她抱了过来，她立刻搂住我的脖子并迅速止住了哭声。那一刻，我被她的这份无条件依赖震慑了，是即使被我的情绪化伤害却依然选择拥抱我的信任。我开始内疚，开始反省，开始为自己伤害和吓到她不断自责。我第一次认识到，也许比起她需要我，可能我更需要她吧，我需要她对我的这种需要，并且渴望这种需要可以长久的持续下去。

但她总会长大，所以她对我的需要总会递减，也许这是我需要时间去适应和接纳的一个事实。至少当妈妈的第一年，我暂时无法认可它。

小多六七个月的时候，产假结束复工的我感冒了，借着隔离的势头和亲朋好友的建议，我开始给她断奶。耗时一个星期，没有跟她一起睡觉的那几个晚上，躲在书房听着她在客厅、在主卧哭泣的时候，我也忍不住掉泪了。很想中断这个断奶计划，但是转头想想，总有一天要断的，现在的时机正好，再坚持坚持。六七个月的宝宝，还不太会用声音表达需求，整整五天，我不断地被她的眼泪汪汪和莫名哭泣攻击着防线。到第六天，她开始不会一靠近我就找吃的时候，奶奶说再坚持分离几个晚上，我因为对宝宝的疯狂想念而拒绝了。晚上的时候，看她睡醒之后不再像从前那般凑进我的怀里找吃的，只是哼唧哼唧的样子，我的内心说不出来的复杂。断奶成功了，但这意味着妈妈的又一次退场，我的心里难过又失落。

总之这短短的一年，因为小多的到来而变得充足又新鲜。我再次体会到了生命和时间的力量，也更加努力地学习着亲密关系的建立，当然这种建立不仅仅是跟小多，还有我的家人们。

想说的还有很多很多，但是因为我不在身边，小多已经醒来好几次了，这断断续续的第一封信就写到这里啦，每次进房间哄睡看着她的睡脸的时候总想到《baby song》里面陈奕迅唱“小小的你，在你小小的梦里，把我所有大大的事情都吹进风里，都吹进风里……”，要把所有琐事暂时抛开进去陪小多睡觉啦！

明天就是小多的生日了，妈妈没有其他想说的，希望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继续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