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雾在夜里降临,被笼罩的灯火仿佛失去了方向,隔着模糊了的窗玻璃,在灯下抖落尘封的往事,这个时候心中最想念的便是文了。
认识文,是数年前的一个春天。朋友极力撮合与文成了笔友,看我的信,文揣想我定然似戴望舒《雨巷》里那个结着愁怨、撑着油纸伞、默默行在诗意浓浓的雨街里的那个女孩一样,有着温婉的情怀。文说在一个漆黑的雨夜里他感觉小丫这名字特适合我。
花瓣在春风里层层展开,又在秋风中结成落果。岁月悠然荡过额际,转眼已是秋的泛黄及苍白走近的冬了。与文虽在同一个地方,依旧不曾见过面。但我们相知甚深,彼此都觉得离得很近。那阵子写信,读信便成了黄昏中独特的一道风景。文说有时也会幻想与我相约在某个音乐厅里,只为看看彼此的颜容。
好喜欢文的信,偶尔夹带路边的野草。信里头总有一份淡淡的忧郁散于风中,读文的信常常有一份淡泊自心底升起,芬芳了我整个冬日的午后。
与文作了一年多的笔友,彼此的友情很深也很纯洁。那时,我常庆幸自己有个虽然不曾见过面,却很会心的朋友。
见到文,是一个雨夜,在一个小酒馆里头。文长得挺帅,如我无数次所想象的。虽然在信里头彼此已是很熟悉,可初次见面仍觉得拘束。
文说他快要结婚了,与一平凡女孩平凡在一起。他说其实许多人还不是凑合着过,而那种美丽的恋情也只是在舞台、小说里一次次重演罢了,而我们就只能像在听一首歌一样,得到的只是个残缺的故事。
我知道文心里头很苦,初恋的女孩深爱着他却又没有缘由的离开,使得文的心有如高跟鞋踩过般的痛。文说很执着、也很认真地走过半个人生,心中固守着一个痴,没想到放弃的时候,仅仅只是一念之差,回过头看看,才发觉幸福就在点滴的时光中,现在的女孩待他很好,慰藉了他那颗曾被揉皱过的心,也淡泊了心中的苦痛。
喝着酒,文说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然后迷迷糊糊地靠在某棵树下睡着了,因为太累了,于是想有一个家,点亮一盏家灯远比任何一盏都温馨,很是自嘲的样子,那夜,文聊了许多,而我除了对他更多的祝福外,竟然无言。
后来,听说文结婚了,与文便失去了联系。
曾经以为文是船,我是水,在信中我们很纯洁地谱写着海的旋律;而今我依然是水,却丢失了船,我们已都无法逾越那道海槛,去追寻生命的乐章。
一直很后悔与文的那次见面,失去了那份朦胧也失去了一个笔友。
跟文只见过一次面,到如今已好几年了,随着对各自生活的奔波,与文的友情也循规枯叶的翻转而日渐淡漠。如今,不知文是否还好?时不时地常在心里头念叨着他。想念文时,夜坐听风便成一种习惯。
夜雾更深更浓,冬夜,长歌依然。不知生活的风霜是否磨平了文那颗曾经一度很是偏激、固执的心。而我又在灯下念文几许,重温文的信,总有一般清香至心底升起,伴随我直泻的发丝。(1998年3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