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一种最纯朴的认知,只要学校考试完,领了奖状后,放假了,就要开始过年的热闹了。打破这个认知的,是年长一点的一次,所以我推算,在那之前那个认知一直是那样的。欢欢喜喜地问妈妈,我们哪天上街买鞭炮,置办年货,我被“嘲笑”了!
自此知道了,要天冷放假那次才会过年。觉得说生活过的好慢啊,要等学校放两次假才会过年,做糖食,扫屋子,所有床单被罩之类都要换洗一遍,临近除夕前,连人也要轮流洗澡。走亲戚,一家要待上一两天,然后再一起换另一家,轮流做东,热闹上好些天,走的时候,主家都要打包些许东西礼物,尤其是家境稍宽裕的,而家境不好的也不会觉得自卑之类。那时候走亲戚不容易的,要起早,收拾摆弄,大包小包“礼物”。先走很远再等车,远远看见车来,就开始透过前窗,聚焦目光判断一下挤不挤,判断一下这辆车会不会招呼停下。总之,各个方面都是不容易的,而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一切都是新奇的,有盼望的。
近几年来,却觉得说生活过得好快啊。还没收获什么结果,又要一年结束了。冬天已半,却觉春天才刚走没多大会儿,仿佛下一轮春又要重新开始了。可再没有领完奖状过大年的热闹了,那种大人有大人的热闹,小孩有小孩的热闹。或许年龄小,没能懂得大人的热闹下面可能也藏有各自的烦忧勒,但热闹的习俗也是不能免的。当初那批小孩已经是当年父母一样的壮年,但却不如父母当年,能把艰苦的生活过得热闹,充满仪式感,知时知节。多半是相互对着一张张笑脸面具,询问攀谈,恭诚奉为,暗自攀比,然后躲到自己的网络圈里了。大家不管远近都是脚踩油门,哪怕半夜了,也得回自己家,除非是外省回来的,会礼貌性邀请住下来,但也是礼貌性回绝的。渐渐地,外省成家的也不大回去了,为对方和自己都留出方便。
城市是唯物主义的冷酷世界,是少数人的福乐窝,在节日里反不一定如平日里活跃,因为人都回乡下了。但乡下也不如以前的乡下,满是热火如荼,山上地里也满是庄家,只嫌自家地不够的,但如今已满是比人还高的杂草野藤,连原来泾渭分明的大路小道都找不到了。人都在各自屋里,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城市的情绪。街上牵狗的中青年越来越多,替代了富裕人家的老头老太,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主人和它聊得一本正经,畅所欲言。
我也时时都会想念小时候的狗,别说小狗小猫,连小猪也进过我的被窝,把小鸡装进衣服袋子里。感情最深的还是狗,现在我知道那狗有人家的品种类目,就是现在称之为田园犬的。上学跟送,怕它跟远了,自己丢了,赶都赶不走,放学远迎,我们是彼此冲向对方,它若是哪天被大人拴住了,我一到家,它就自由了,唧唧歪歪是在对我说话来的,绕着我打圈转,然后跑走了。它想到房间休息,独去我房间,找个角落,或蜷缩着或四肢伸展,躺得平平整整。后来一次中学周末回家,噩耗是,被人打了,没好,死了,埋了。只好偷偷哭了,那么大人,不好当着面为了离去的狗,和他们哭闹。后来陆续又养了狗的,但因为上学,回家的日子间隔越来越长,狗终不再是当初那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