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桥之恋(完)

1

李志柳随着拥挤的人群默默走出天津站,茫然的望着靓丽的津湾广场,海河水潺潺流淌,泛着粼粼银光,他坐在海河边,一直到星星都齐聚天堂,他想趁着夜深人静时跳下去,忘记这繁华都市的是是非非,忘记这扎心断肺的前尘往事。

他犹豫了片刻,站起身,准备跳下去,那在空中短暂的弧线就此了解他短暂的一生。

他想象着这个熟悉的都市没有人会为了自己的离开而悲伤,而流泪。

他站起身,默默的走上解放桥,让最后的精彩为都市增添一抹亮色,他纵身一跃,跳下去了,一道弧线闪过海河。

2

他睁开眼,看到几个夜里游泳的老汉把自己放在路边的躺椅上。

李志柳以为到了另一个世界,可以和妈妈团聚了。

眼前醒目的解放桥告诉他,还没有离开这个伤心的世界。

他看着周围的几个老人,暗淡的眼神睁开了又闭上了。他缓慢睁开绝望的双眼,起身离开了。

听着几声叹息,他走开了。

3

他知道老天不会收留自己,就回到了冰冷的家中。空无一人,爸爸妈妈的离开让他对这个世界充满恐惧与绝望。

爸爸十年前因车祸离世,妈妈一年前因得肺癌而去世,自己才20多岁就已成为孤儿。回忆有父母相伴的日子多么幸福。

他自己进屋躺下,醒了就流泪,困了又睡下,如此反复了几次,他饿得两眼昏花,昏天黑地,他实在忍受不了了就点个外卖胡乱吃些东西。

他走在熟悉的大街上,满眼都是陌生人。

他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月。觉得不能这样的生活。他要找份工作维持生活。

4

他应聘到一家快递公司,这个不需要高的学历,不需要丰富的经历,只需要勤快加上吃苦就顺利的应聘成功。

他每天要接很多单,他也不记些自己接多少,有单就接,每天回到家双腿都是肿得,脚上还有血泡。

他回到家,累的不想求说话,也没有人和自己说话。

第一个月他坚持下来了。他第二个月挣了3千多元。他知道这样自己可以养活自己了。不用绝望的以为,自己前途一片黑暗。

公司的大姐杨玥总照顾自己,有时给自己带盒饺子,带包子什么的。他很感激杨姐。平时也只和杨姐说话,其余时间都沉默不语,对自己的往事也缄口不提。

5

杨姐老家在安徽,家里情况和他情况不同。家里兄妹很多,父母都没有工作,要养家自己和老乡来天津打工。

女孩送快递很少见,她是能坚持下来的少数人。

杨姐已经30 岁了,在老家早到了结婚的年龄。而她却不想在老家结婚生子,她想在这个大城市里安家落户。

他们家彼此报团取暖。遭到同事们的嘲笑和调侃,看热闹似的撮合。

起初他们都不在意。后来李志柳也有了想法和希望。有这样一个姐姐陪伴自己走完一生也很幸福。他也不知道杨玥是如何想的,会不会同意这个想法?

他憧憬着有一天空荡荡的家里有这样一个女人能给自己收拾的干净些。

6

李志柳负责在世纪钟附近的快递,这一片地他很熟悉,只是每次路过解放桥的时候,他都会发上很长时间的呆,他会想到那个凄惨寒冷的夜晚,心里总是咯噔一下,浑身战栗。

偶尔送快递累的时候,他还会在海河边发呆,一坐就一个小时,会耽误自己的工作,回到公司就会遭到秦老板的责骂。

这时杨姐总会出来解围,说自己加会班和他一起把剩下的都送完。老板嘴角会微微上扬,嘴里还是责备的口吻说下次不许这样之类的话。

他们送完快递后,会一起坐在海河边的谈着过往的伤心事和快乐的回忆。

他们坐在海河边上,吃着买来的烤羊肉串,喝着啤酒,聊着闲天。

还是杨姐先打开心扉,诉说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来。

她在老家,24岁那年,爸爸给他找了一个大她8岁的男人要结婚。那个男人家开饭店,家人很有钱,有皮肤病。自己不愿意就和同乡逃出来了,爸爸很生气,一直和家里关系不好。说着的时候就留下了伤心的泪水。

李志柳默默的递上去了纸巾,看着她哭的伤心的样子,他也忧愁着伤心着。他没有安慰她的词语,只会再递上啤酒,两个人默默的喝着。然后他送她回到租房的地方。自己再坐车回家。

7

烟雨迷蒙的八月,是最难熬的日子。微雨过后。街道湿漉漉的,几乎没有必要的事没人出门,李志柳骑着改装的电车,飞驰在街道上,他上电梯送一个分量很重的快递,把车放下楼下。

因为习以为常了,便没有特别的在意车上的东西,结果下楼时,丢了几个小的快递箱子。

他望着寂静的周围,无助的蹲在地上。

很久,很久,他骑上车。回到了快递公司。说明了情况。老板让他自己理赔给客户。

他绝望的流下了两行眼泪。

不知道那丢失的快递价值多少钱,自己是不是又几个月白干了,怎么会有人那么缺德。

最终得知,那丢失的快递价值6千元左右。

只能默默的承担自己的失职。

杨姐伸出了援助之手,递给他三千元。让他暂时渡过难关,等有钱了再还给她。

这雪中送来的炭火,温暖了他在炎炎夏日却异常悲凉的心,他不缺这个钱,但还是接受了杨姐伸出的援手。

8

他过了几个星期就把钱还给了杨姐,杨姐也接了还回来的钱。

两个人约定在解放桥上庆祝度过的一个难关。

依旧是简单的菜品,依旧是熟悉的自然风景,两人望着远去的夜间海河观光船,灯火辉煌的津湾广场,川流不息的人群,来来往往的乘坐火车的旅客,此刻都汇聚成独特的风景。

他们想在世纪钟下合影,留下一个永恒的纪念。

这次他们没有喝啤酒,而是一小瓶白酒。两个人喝的醉醺醺。等着人流散尽,他们也没有回家的意思。

她想随他去家里温暖一下那冰冷的房间。

他们在一起过夜了,清晨醒来,匆匆赶往公司,似乎一切都那么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在公司,李志柳时时偷看杨姐,杨姐专注的工作,基本没有看李志柳,这让他多少内心失落些。他也默默的接单送单。

9

李志柳总想着那夜喝醉的往事,但杨玥却闭口不提,这让李志柳很纳闷,不知道杨玥心里怎么想的。她不记得了?还是她根本不在意这种事?不想和自己在一起?

他决定要问个明白。所有不知如何开口。

下班后,他把杨玥约到解放桥下,带着准备好的一束玫瑰花。

面对着杨玥,他却不知说什么,双颊绯红,像天边的一摸云霞。

杨玥说,有什么事吗?

李志柳吞吞吐吐,咱们在一起吧,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杨玥笑着说,你拿什么照顾我?

这猝不及防的话像一根银针刺入李志柳的太阳穴,是呀,自己都活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怎么照顾面前这个曾经受过伤害的女孩呢?

正当他绞尽脑汁的时候。

杨玥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尴尬的瞬间。她说,我开玩笑呢。我愿意和你在一起,看把你吓得。

这笑声淹没在轰轰的汽笛声中。

李志柳把玫瑰花递给了杨玥,杨玥随手扔入了海河中,这一举动惊得他目瞪口呆。他张着嘴惊异的询问着,你不喜欢玫瑰花?

杨玥说,喜欢,让它在海河里吧。更能显示它的价值。我更喜欢蔬菜和肉,比玫瑰花更实际些。

他虽有些不太高兴,但得知她同意的消息还是掩盖了自己的不高兴。

他们在解放桥下相拥相抱,回到家,折腾了一夜。

10

他们住在一起很久了,李志柳被一串电话声惊醒,他喊正在上厕所的杨玥来接电话。杨玥没有听见。

他就接着睡。电话铃声锲而不舍的又响起来,打扰了他的美梦。他不耐烦的给挂了。第三次响起的时候,他接了电话。一个外地口音悲伤的喊着,为什么不接电话,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有给打过来。

听得李志柳莫名其妙。

杨玥出来后,看着电话被接听,脸色顿时由晴转阴,愤怒的喊到,谁让你接电话的。

这一改常态的变化也让他困意全无。他好奇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用意是什么?

杨玥愤怒的大喊,以后不许接我的电话,说完就摔门而出。

在公司杨玥也是沉着脸,不理李志柳。

晚上她没有回家,第二天清晨才回家。

他问她去哪了?她说办事去了。

简短的解释让李志柳疑窦重重,他想追问,又怕不会有想要的答案,就索性不问了,等待她主动说出来,可能会好些。

一个月过去了,杨玥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让李志柳很苦闷。

11

李志柳几天没来上班,也没回家,消失了,人间蒸发了。杨玥给他打电话️,也是关机。

一周后,他回来了,打开门的一刹那,他看到杨玥还没有下班。

他又去公司找杨玥。杨玥看到他,又喜又气,她迫不及待的问他去哪了,他说回家再说。

他知道杨玥说谎了,她老家有个四岁的女儿,是那个皮肤病前男友的孩子,那是在他每天家暴后,她逃出来的,杨玥的父亲家里每天被那个前男友闹腾。迫不得已逼迫杨玥离婚了,人家不要孩子,杨玥的爸爸妈妈养着小女孩,杨玥每月要邮寄回去2千元抚养费。

这都是杨玥不忍告人的秘密,是她矮人半截的心理障碍。

他们坦诚布公的谈了一次。

李志柳承诺,愿意照顾她们母女,这让杨玥感动不已,泣不成声。

12

杨玥把女儿接来,一家三口经常在解放桥上散步。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小女孩想坐游轮夜游海河,杨玥当机立断,果断拒绝了孩子的要求。

李志柳答应着,买了三张票。

一家三口快乐的夜游了海河,霓虹灯璀璨的点缀着海河,夜景迷人,让人陶醉。

留下了一张甜蜜温馨的照片,成了一个永恒的记忆。

小女孩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像一朵初绽的芙蓉花。

13

李志柳努力勤奋的送着快递,日子如流水的逝去。

不久,杨玥怀孕了,不适合在做快递工作。

李志柳替杨玥做了决定,辞职在家安心养胎。

这样,李志柳的工作更忙了,也更没有时间陪着杨玥了,她们母女在家把不大的家整理的温馨又温暖。

杨玥心疼李志柳,时常去解放桥上等着望着李志柳忙碌的背影。

在桥上短暂的相聚成了两个人最漫长的相守。

14

一个寒冷的冬日,杨玥挺着大肚子,手里拉着女儿,在翘首等着李志柳从路上经过。

李志柳远远就望见了自己的爱人。

他停下车去找杨玥。

这时,小女孩挣脱妈妈的手,逆向跑来迎接爸爸。

这时飞奔过来一辆汽车,要看要出车祸了。

李志柳眼疾手快,把小女孩推开了,自己却命丧桥上。

杨玥望着李志柳跑去的方向咆哮着,不要呀。

15

杨玥望着小女孩在床旁边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忍心在雪上加霜。

她又生下一个女孩。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抱着孩子走上解放桥,留下伤心的泪水,久久不忍离开。

这座久远的解放桥呀,为何那样巍峨壮观。却容不下一个乡下女孩的幸福,也见证了她浪漫的幸福与不幸。

桥下有个男孩手捧着一束玫瑰花,那样鲜红,像被李志柳的鲜血染就的。

她走下桥,夺过男孩手里的玫瑰花,使劲扔向了海河。

留下目瞪口呆的男孩,她默默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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