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那一年,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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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天就应该出高考成绩了,此时此刻我的同龄人应该在宽敞明亮又温暖的家里为自己的大学梦憧憬着吧,如果18岁那一年我没有退学,我也应该会穿着蓝白校服,同样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等待自己的成绩,两个月后走进大学去过另外一种人生。

如今的我在10平米左右的出租房里,穿着肥肥大大的孕妈装,随意把油油的头发往后脑勺一扎,直接撩起上衣敞开胸脯给我一岁多的儿子喂奶。

18岁之前的人生我从来不知道“苦”是什么滋味,虽然出生在一个不算富裕的普通家庭,但是作为家族长孙,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爷爷奶奶捧在手心怕化了,从小到大被宠爱得无法无天。爸爸妈妈却很少管我,可能我爸爸妈妈初为人父人母时都还像个孩子一样,因为我妈妈十九岁生日还没过就生下了我。

初中毕业后我对学校对学习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一天睡醒后从衣柜随便拿了几件衣服,跳上一辆火车北上去投奔在北方的亲戚,落地北方才给家里人打了电话,爷爷奶奶接到我报平安的电话机会都要跳起来了,最后还是找了远房表姐接到了我。

最后被远房表姐塞进了她的工厂,成为一名电子厂流水线的工人,也就是那时候遇了同在流水线的徐枫,现在成了我的老公。

徐枫也只是比我大四岁而已,来自一个无爱的家庭,父母在他出生的时候已经分居,上小学时两人正式离婚,是他奶奶一手把徐枫带大。他有一张很帅的脸,放荡不羁,又敏感多疑,有时候却成熟得让人心疼。

我们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说不清到底是他哪一点吸引了我。我们会去酒吧喝酒,喝醉了我拖着他回到工业区的大门坐一个晚上等天亮,我们在轮滑场昏暗迷离的灯光下偷偷接吻,也在一次喝醉时偷尝了禁果。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未来,至少和徐枫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我发现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他。

直到我尿液检测出两条红杠杠,徐枫很坚定地说过“我是孩子的爸爸,你是孩子妈妈”,我们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决定是错的。

我一直不敢告诉家里人关于我在北方的生活,在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我爷爷奶奶才知道徐枫的存在,我爸爸妈妈更是扬言即使我会死也要把孩子打掉,不过这一切都没有抵得过我最后的倔强。

我和徐枫还是回到了我们生活的城市,我们一如既往渺小如蚁,他在另外一个工业区找了份两班倒的工作,我在磕磕绊绊中生下了我们的儿子——徐杨,那时候我过刚十八岁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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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不幸可以使人性变得高贵,其实这句话并不是完全是对的,使人格变得高贵的有时候反而是幸福,不幸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让人心胸狭窄,斤斤计较,面目狰狞!

还没来得及感受这大千世界的美好就要见识人最丑陋的样子。

我妈妈要照顾我年幼的小弟,而我的家婆势力自私,虽同在一个城市她却帮我老公的姐姐照看上已经上幼儿园的孩子,因此没办法照顾我坐月子。

这样的理由似乎合情合理,其实在家婆与老公日常的交流中我也知道了,家婆是因为姐姐家有钱,平日吃得好住的好,偶然还打打麻将还能过一把赌瘾,而我们的出租屋不过十平米,老公一个月三千出头的工资还不够养活三个人。

那时候的我几乎接近崩溃,儿子白天哭闹不肯吃奶,我只能抱着他在狭小的出租房里面走来走去,夜晚又要几次醒来换尿布喂奶,通常一整夜下来只能睡几个小时。这一切都是我一个在扛着,我也试过深夜在小小卫生间不敢哭出声,怕儿子一醒一闹我再也坚持不下去。

只有在出月子时我妈妈从老家赶过来给孩子塞了个红包,帮我把屋子收拾干净就回去,临走前我妈妈哭出了眼泪自责地跟我说了一番话“小鑫,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重走我的老路,这都是我的错,不过你已经生了儿子,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不知道我生了儿子日子会不会变好,只是觉得一定不会再像当初一样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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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刚刚踏入成人世界这道大门就要面对人心难测,尔虞我诈,应付生活里各种刁难,按照身份证上的年龄我还只是个孩子啊?十八岁的花季,为什么就要承受这世间的种种苦难?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人如果一辈子不走进婚姻,不组建家庭,不生育孩子会怎样?我过早涉足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我大好的青春韶华被葬送在那一年无知的十八岁会不会有点可惜?或者谁也逃不过结婚生子,只是我比别人早了十年甚至是二十年踏进这个坟墓然后亲手埋葬了自己的人生!

我轻轻把襁褓里熟睡的儿子放在摇篮里,起身去卫生间把一桶的脏衣服洗干净晾在狭小的窗台上,我望着远处晃动的光思绪万千,夏日深夜的风总是有一股燥热……

十八岁的花季,我应该是烂漫阳光下开得最娇艳的一朵花啊,不应该过早草草地结了果然后去用尽一生去品尝这苦涩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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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偶然翻到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写的一首诗叫《未选择的路》: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 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但我却选了另外一条路,它荒草萋萋,十分幽寂,显得更诱人,更美丽;虽然在这条小路上, 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那天清晨落叶满地,两条路都未经脚印污染。啊,留下一条路等改日再见!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恐怕我难以再回返。也许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我将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路,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路走得会无比艰难,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咬牙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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