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一块菜地,位于刚出村口的马路右 侧,如果你越过它,能看到一条小河。 这 一到夏秋季节,这块地就会变一个集市, 人来人往,有担着满洋洋的水桶进地的, 担水的人技术极好,水在桶内波涛汹涌 却未曾漏出一滴,当然也有一桶水湮成 半桶的。好在菜地的塄下就是一条河, 听父亲说他小的时候这条河可大了,是 一个到夏天会发洪水的主,现在它已经 永远的消失了,包括他的河道,后人想 来凭吊都不知该朝向何方。除了担水桶 的人,还有的人肩膀上竖着一根担子, 担子后面挑着两个摞起来的箩头。有的 勤劳些的人进去的时候会捎带一些牛粪 羊粪,这些植物最爱的粪便已经与土融 为一体,硬邦邦的压弯了他们的脊背, 但是他们还是努力直起身子,那样可以 使腰部受到的压力变得均衡一点。
它被分割成了二三十块,用碎青石作为 界限,青石被深深地凿进了地里、不动 用器械的话,人们很难把它们移开来整 块地的'布局犹如单身宿舍那样,中间顺 长是一条主要道路,刚好是一个箩头宽, 两人相遇的话,空手足够两人不掠肩就 可以通过,仅如果此时两人都挑着担子 的话,那是台逞人一只脚斜跨入别人家 的地里,留下一个脚印,换来地主人的 一句牢骚。
在那些种地的时节里,人们在里面种上 了萝卜,玉米、红薯,西红柿,黄瓜, 相邻的两块地一般不会种同一种作物。 例如红薯,红薯爱乱爬,懒人种的红薯 会跨越好几块地,胡乱抓地在别人家地 里生根结果,等于偷了人家的肥力。在 这里,偷是一种极不光彩事情。 春天到了,地里光秃秃的,只有几小块 地有几根干玉米的枯枝败叶在随着温暖的风摇摆,雪刚融化后的地面是松软的, 像刚出炉的面包,用手按下去会出现一 个手指印而不是像冬天一样塌陷一大块。 蜜蜂也渐渐多了起来,这个时节开花的 植物还很少,他们聚在一起,在小河边 湿润的泥土上喝着水,晒着太阳。
一位 老者在地里劳作,锄头落下,翻起湿漉 漉的带着清香的泥土,偶尔会从里面溜 出一只还未睡醒的虫子,来不及擦擦朦胧的眼睛,跌跌撞撞的乱跑一通,跟老者一起来的孩子发现了它后,追逐上去, 顿时地里泥土飞扬,留下一串串的小脚 印,老者在手上啐了一口唾沫,笑骂道“ 不要费话”,孩子当然听不到他的话,他 现在只沉浸在追逐虫子的乐趣中。老者 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挥舞着他的锄头。
二十年后,我再次站在路边看着这块 地 ,它位于正中央的分界线已然消失, 那些石块也不知去往何处。被剪的只剩 几片叶子的果树整齐的立在地里,寒风 吹过后,小小树林里响起了阵阵风铃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