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新微倚在家里的藤椅上,读着德·昆西的《作品集》。她的脚轻轻地晃动着,墙面上钟摆的滴答滴答,子新家里这面钟已经很陈旧,是民国时期外祖母留下的。
时间差不多了,子新想着,走进厨房看着烧水的壶子,没有预想的壶盖晃动,也没有如云的白雾晕出。看来还要一会。她懒得再走回去,应该只要一会儿,就在这里等着吧。背靠着厨台,双脚交叉着,站着可没法晃动了,子新无奈的自嘲了,嘴角微微撇了一点,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自嘲什么。
子新的眼睛很漂亮,像两颗黑木桃,这两颗黑木桃现在就一动不动的盯着烧水壶,快了,壶盖刚动了。果真,白雾也出来了,子新最喜欢看着白雾,看着白雾蒙上双眼然后贴着脸缓缓地移动着,只有这个时候子新才觉得自己也有天赋异禀的时候,应该只有她能听到雾的声音。她拿起水池旁的毛巾,抓住水壶把,走出厨房,将烧开的热水倒进瓷杯里,再捻几片茶叶。子新闭着眼睛,闻着,整间屋子都是绿茶的味道。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子新可以看着书,靠在藤椅上,喝着绿茶,静静地呆一下午。本来子新的世界就是静的。
约莫到了黄昏时刻,晚霞隔着拉了半边的帘子,照在子新的脚上,似乎有些温度,子新又开始晃着脚了。抑制不住的,嘴角弯出弧度。出去走走。
即使到了外面,子新也是要拿着书的,就好像现在的年轻人出门带着包,虽然什么也没有。子新的朋友说,这样有安全感。那书就是子新的安全感呐。子新喜欢靠着墙边走,没有墙的时候,也总是在最里边,子新也喜欢戴渔夫帽,然后把帽檐压得低低得,仿佛这样就没有人看见她,她也看不见别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吧。其实周遭世界对于子新而言,也就只有颜色和动着的人,还有香味。前边是鱼饼的味道,嗯,真好闻,迎面走来两个同龄的女生,手里一人拿着一块鱼饼,吃着说着,脸上都是笑容,他们在说什么呢?应该是在说鱼饼好吃吧。子新路过了卖鱼饼的店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买,担心吧。这个时候的街上是最舒服的,有黄昏,还有下班的人们,虽然脸上一天工作的疲惫感很浓,但是子新可以看到还有一种情绪,那就是放松,还有刚放学的学生,子新总是能一眼看出谁是哪个年级,谁跟自己是一个年纪。学生是很无忧无虑的,偶尔会看到几个哭丧着脸的,要不就是考砸了,要不就是吵架了。无非就是这些不足为提的理由。走的够远了,回去吧。
子新又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阁楼。一个人住着,相当大了。一楼偌大的地方只有一张沙发,使用粉色条纹的棉布包裹着的,子新总觉着这沙发不太喜欢,所以不经常待在下边,也懒得换,仅接待客人的地方,虽然子新并没有什么客人,上二楼要盘绕16级台阶,不算太陡,二楼上是子新很大的床,足足可以睡三个人,还有一间小书屋,厨房也在二楼。一楼有什么用。
现在已经是晚边,子新对待晚饭这件事,不太上心,有就吃,没有就没有,就是一件很习以为常的事情。比如今天,子新就一直在喝茶。下午烧开的水早就凉了,随便吧,凉水也是水,子新就这么喝着,冰凉的水飘着绿茶的清味,从子新的嘴唇到舌尖蔓延到喉咙顶,一直往下,子新的整个身子都颤抖了。子新的大学朋友喜欢薄荷糖混着柠檬柚子茶,说是精神鸦片,对于子新来说,凉水混着绿茶的味道,也是一般的感受,顿时能理解了。哼起了小调,又晃起了脚,哼的是什么调,子新自己也不知道,想到这,子新又笑了。
放下瓷杯,往后靠在藤椅上,两只脚交叉的放着,闭上眼睛。子新只有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才能听见身边的声音,窗外或许几只鸟在叫,有一些还未回家的人熙熙攘攘的走着,或许还有吃完饭牵着小狗的中年人出来散步,子新疑惑着,为什么中年人不和子女散步呢?诶,说到底,也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想继续想了,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窗户被帘子遮住了一半,看见半边房子,一截树干还有叶子,然后还有什么呢,除非掀开帘子才能看见,只可惜子新并不想动也没有好奇心去看还有什么,谁关心还有什么呢?
现在,子新在思考的是今天晚上睡床还是睡藤椅,床肯定比藤椅舒服,只是床太大了,现在躺在藤椅上也挺好的,明天起来脖子疼也是明天的事了。好了,就睡藤椅上了。哦,毛毯在床上,还是去床上。子新为自己的纠结和麻烦感到苦恼。怎么就不能简单一点。算算日子,大后天又要交稿,子新摇摇头,不想去想烦人事,睡觉都还没睡。一股脑躺床上,蒙在被子里,要说子新最愿意做的事就是洗被子,因为子新喜欢太阳的味道,其实是螨虫尸体的残留味。蒙在被子里的子新正在全身心的放空自己,能感受到一丝丝的绒毛划过手臂,还有背下床垫的凹陷,嗯很软。现在大概九十点了吧。明天干什么对子新来说从来不是问题,顺其自然。只是子新在睡着前一秒想着,明天去外边面包店买点荞麦面包回来,再买点牛奶,中饭吃什么呢,没想完就睡着了。
在梦里,子新干了了不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