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夜

好漆黑的夜啊,像墨一样


墨鸦的羽毛般漆黑的夜静静的悬在上空,不带一颗闪烁的星星,哑色的夜裹挟着气势汹汹的乌云压了过来,只有偶尔无力跳出来的的闪电带来一丝丝的亮意,黑色的风悄悄打着旋带来丝丝冰冷的雨,空气里弥漫着悲凉哀伤的气息。

我迈开腿无力的奔跑着,如同无头苍蝇乱撞着,雨,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的雨丝如同熙熙攘攘的细针不断恶狠狠地扎在我身上。

在黑夜的掩盖下,我放肆地奔跑着。“哈哈哈,哈哈哈。”我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翻涌的感情,仰天大笑了起来。雨水打在脸上,我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就在刚刚,我杀了我最爱的母亲,我亲爱的母亲,你终于解脱了。

求你了,把我也带走吧!贼老天,来个雷批死我吧,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畜牲,不是嘛?什么,你说我疯了,哈哈哈,我早就疯了。疯了,疯了,早就疯了。疯的不止是我,还有这个令人恶心作呕的世界。

再美好的记忆也抵不过时间的腐蚀,终会画作指尖的沙,被风垂落,不流一丝痕迹。

“爸爸,抱抱,爸爸,抱。”

“乖女儿,爸爸抱。”

三岁模样的女孩被一个背影不是很高大看起来却很可靠的男人抱了起来。

“乖宝,举高高,飞飞。”

“哦,飞飞。”

男人把女孩轻轻抛起,接住,动作十分娴熟。

“唉,你别摔着她了。”一个急切却温柔的声音响起。

男子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十分年轻意气风发的脸,略显孩子气,配上那坚毅的眼神,却格外靠谱。怀中的女孩瘦瘦小小的,皮肤却很白皙,扎着两个羊角辫,很是可爱。站在不远处的女人瞪着这两个不知所谓的家伙,那认真的样子格外可爱。

任谁见了都要说,好可爱的一家三口。

四年后,女人眼角已冒出了浅浅的细纹,但岁月还是格外偏爱她,女人那通身温婉的气派如同精雕细琢的璞玉在岁月的打磨下敛了一身珠光宝玉,铅华尽洗,返璞归真,岁月安好。

女人温柔的抚着肚子,对大女儿说:“囡囡,觉得妹妹好还是弟弟好。”

“谁不和我抢吃的,谁就好!”女孩嘟起嘴,眨着眼睛说到,“还是妹妹好吧。”女娃说完,由补了一句。

岂料一语成谶。

做完检查后,全家人脸上都是阴云密布。女人趴在床上无力的痛苦着。女人脑海中又想起婆婆的话语:既然是女孩,那我就给隔壁王庄老王家送过去吧,正好他家二儿子想要个女儿。

孩子生下来后,王家婆婆就来了。

对大女儿说:“以后,你妹妹我们就饱走了,你想她,可以去我们家看她。”

对于这个抢走母亲关心的小家伙,女孩是厌烦的,但那也是我家的,凭什么你抱走?女孩想。

后来,那个王家婆婆也没抱走小二,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再两年后,女人终于生下了第三个孩子,一个男宝,看着呱呱坠地的儿子,再看看两个小女儿,女人觉得这辈子圆满了。

就这样,在吵吵闹闹,鸡飞狗跳中,女人独自一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了。因为丈夫忙着在外的诊所,一星期也就回家一次,至于公婆也忙着家里的几亩地。

女人一边守着家里的诊所,一边照看大女儿的功课,一边看着小女儿,一边哄着哭闹的小儿子,一边过着一复一日的日子。

偶尔也会有点调味剂,那个一样养育了三个孩子的强势婆婆,总会来挑女人的茬,为什么不下地干活,为什么不帮忙缝洗被子,为什么这么懒。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大女儿想着,却不敢说出来,老太婆打人很疼的。

女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独自一人骑着一辆电动车,带着三个孩子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踏过这个小镇的每一寸土地。

至于那个丈夫,呵呵。

二十年的相濡以沫,竟抵不过你半年的萍水相逢。

女人也成幻想过,男人会不会爱上另一个女人,我会直接离婚吗?女人这样问自己。

但自从有了三个孩子,到了中年以后,女人便不在想了,不是不想,不是不敢想,只是真的想不起。

消息传来时,女人是在洗着衣服,还是在做着午饭,女人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女人永远忘不了那种仿若天崩地裂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女人仿佛站在一片汪洋中的一块浮冰之上,不知道去哪,不知道哪里能下脚,不知道哪里是哪里。

实际上,之前那个男人便不安分了,哪有人练个车一天两头一千几百往外拿的?贿赂教练也不是这个法吧。

女人匆匆坐上面包车,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出发了,名为捉奸。

看见那个小三时,女人举起的巴掌迟迟未能落下。那也是个四十多的女人,水桶腰,黄脸婆,并未好看到哪去。她也从未想过,往后几年,在滴滴的信息发送声中,这个女人带给她的是无尽的恶心和噩梦。

看着被一群人拽着的男人,头一次,女人觉得这个男的也没那么高大,驼背有点罗锅,天生的抬头纹,岁月留下的痕迹在男人脸上可下一道又一道的皱纹,因为喝酒撞进沟里而瘸脚的腿。

看着掌下因气急而红了眼的苍老男人,女人想了想,这真的是和自己在一张床上躺了二十年的那个人吗?

啪,打在脸上,割在心上。

我拥抱这个世界,可谁会抱着我?

回想起曾经的那些快乐日子,就像吃了苍蝇一样。

大女儿说:“从那之后,我从没过过一个好的年。我恨过年。”

我是他们的大女儿,自从知道那个男的出轨后,我没喊过他一声爸,那是个畜牲,我甚至感觉自己也好脏,我拿过刀放血,我不想留着那样肮脏人的血,留了一地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值,就这样不了了之。

打那之后,我知道人呐,这东西,不是不会哭,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从我记事起,我就很少哭,哪怕被火烧到,被锤子砸到大母脚趾头,手被压进面条机里,我也没哭过,但现在,那不一样了。

每到过年,别人家是过节,我家过的是坎,是过不去的坎。

一家人,七大姑八大姨,我叫不出的,都来了。饭后是批斗大会,批斗那个没脸没皮的名义上称之为我爸的男性。

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场面,一群狗咬狗的伪善之人。我用哭做攻势打头阵,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那个男的呢?也是满嘴跑火车,无数个保证,发誓,我会改,一定会改,再逼得狠,就嚷嚷,根本就没有王大牙这个小三,呵呵,说不过就要假装没有吗?早干什么出去了。

母亲还劝我喊他爸,一切的一切,在一次又一次逮到他的聊骚信息,甚至捉到他把小三带到镇上,租了房,还有这件事之后就彻底破灭了。

我永远忘不掉,大年夜的地板多冷,多硬,已经变质的心能有多寒。

大年夜,我重重跪下,跪的是以前的爹,现在的妈。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挽留方式,三个头重重瞌下,我最后的自尊嘣的稀碎,妈,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

眼前是一片血红,爷爷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要不然,还会有谁拉我?

他的答案彻底把我那一点黏连的希望化成了泡影,碎的不能再碎,连渣渣都不剩。大年夜,我的父亲,从我家的厕所跳走了,跳走了,哈哈哈,哈哈。

这还不是最搞笑的,我以为我抓住的是一根救命草,原来那才是把我打死的最后一根船桨。

我的家人,我的爷爷,奶奶,我的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包括我爷家,奶家这一系的人,在经过一年的时间后,尽然想赶走我的母亲。

哈哈哈,我快笑哭了。

母亲和我说,一开始,我那纯良的姑父便知道那个小三,但他为了我们家庭的和谐,强忍悲痛不告诉我们。

我的婶婶劝我的妈妈呆在家,让我的渣男父亲出去闯,因为这样不会逼急我的父亲,会让他寄钱给我们,先把孩子养大再讲。

我的奶奶不止一次劝我妈,呆在家,让男的出去就行,他会改的,狗都不信,人会信吗?

后来,他们见我妈不可能忍受一夫二妻的日子,便又开始打起了另外的主意。

他们说:“无论你出不出去,都会把三个孩子养大,你还不如趁年轻出去多挣点钱,等到老了好让孩子,男的离不开你。”

母亲决定走的第二天,我的亲奶奶便端过来两箱牛肉,一箱泡面,让我母亲带上,虽然不是啥好牛肉,oh,这是我家出变故后,第三个年下,刚过完年,这时我的父亲“洗白”回家了,也跟着一起劝。

在这之前,我的父亲也回过家好几次,我很想说他到底哪来的脸?

一次他拉着母亲一起出去挣钱,说是一年十五万。毕竟,两个人都是医生。当时我很惊奇,男的会变好,太阳没打西边出吧,不行,我得倒回去看看,确实没打西边出啊?

果然,没多久,母亲一人回来了。来到学校和我说,没过多久,那个女人变带着她17岁的儿子过去了,牛叉了,这是,不养自己的亲生孩子,主动给别人养儿子,大哥,这绿帽带的牛掰了,爽不?

后来,母亲还是一个人出去了,去了半年,在大工厂剪线头 扛包,挣了几千,一场病花的不剩多少,回来了,我的婶婶是如此焦急,在得知母亲回来后。

“嫂子,你怎么能回来呢?”一个又一个电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关系多好呢 。也正是这样,母亲,开始怀疑这一家人,逐渐知道了全家人的真面。

母亲赶到驾校的时候,我的奶奶正在给他的又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孙子晒太阳,那个女人呢,恩,驾照刚考完。

我的奶奶还在说:“这是你姨家的孩子,我替他们照顾。”

母亲想起了之前奶奶说过的各式各样的话:“那个女人不比你有才了,还比你能说,比你口”,“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离婚了啥也没你的,以后孩子也不叫你娘”。

天旋地转中,母亲昏了过去。

一切是伴随着无言开始的,最后也是伴随着冷暴力结束。

一次去姥姥家,母亲没有带钱,去我的婶婶家拿了200元,回来后,婶子把给母亲拿钱表妹骂了个狗血喷头。

冷暴力下,母亲疯了,我也受不了了,在母亲又一次呓语挣扎着要掐枕边人的时候,但她枕边的是我,我反手掐住了母亲。

等清醒后,漂泼的大雨把我浇了个透,我的心仿佛在被刀生割,一抽一抽的痛,我已经睁不开眼。

在大雨中,我向家的方向走去,母亲等我,等我找到他们,我就去找你,哈哈哈,哈哈。

墨色翻滚的夜里,雨帘中,一道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像前方延伸而去。

雨停了,空气中充满了草木的芳香,也许,明天是个久违的晴天呢。

夜,不会说话,黑的是12个小时;人,不会讲理,毁的是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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