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向阳
渡
你需如何将自己打碎,捣烂,五马分尸,以至于血肉模糊,终得此殊荣涅槃重生。
过去种种,我亦曾思量这满纸热切的文字,这蛊毒,像极了散布空气的雾霾,厌之,恶之,恨之,欲弃之,改之,绝之,纵下决心,转刻亦叫你窒息身亡。
然后,然后呢?
其实无所谓怀念,无所告别,亦无所思念。心亦初心,愿似旧愿,只习惯于只言片语倒腾出悲观,倒腾出无可奈何,倒腾出绝望乃至天怒人怨。
人事蹉跎。
我曾云:
你做了一个多么不切实际的梦,妄图将劳作与富贵纠缠在一起,只轻易忘却生老病死,习惯性地过活不理会,可这流离神定的宿命又岂是吾等凡人所能轻易改之,易之。
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而后经历一场生死,倒是加深了我对此的肯定,同样还有生之艰难。
你需牵其手,挽其臂膀,紧随其步子,亦步亦趋,可方才挪离这寸土之所,而她已然精疲力竭,耗尽真元。然后你恨不得能代其步之,行之。在她在你身边低吟“我是真的走不动了”,已然心如刀绞,泪眼朦胧。
生之尚且如此,为何不死?
我亦曾睹你如何咽气,待得最后一口真气如何提不上来,如何便这般呜呼哀哉。我守你旁,睹你这容颜渐趋泛黄,本之水肿之躯,也渐趋消却下来;触你这温渐趋冷却,先是手足,最后头,我欲以我温传你温,终摸到钢铁般刺骨;我嗅这周遭,肆意弥漫怪异,觉知发自你身。我为你梳妆,更衣,你终于听起我话来,你我终于也不再斗起嘴来,而你,却是连只言片语也吝啬提了。
我又如何不知晓。
如何不死。
你绝望着乞求老天施舍多些时日,哪怕遭成倍之罪,受千万之孽。
终只是一厢情愿。
所以至之起,我心难平了。
我试破万卷书,为与体内那怪兽,安顿下来,争出一理来,却终败下阵来,丢兵弃甲,落荒而逃。闻其辱骂,听其嘲讽,哑口莫辩。
阳春三月,桃李烟花;我不知
珍馐美味,芳香四溢;我不知
星离月会,辗转反侧,我不知
若你问我后些时日如何反败为胜,老实作答,我亦未曾赢过。不过收起悲切之相,于人前,细细安放妥当。
哪管旁人道你无情冷漠。
也许,也只有自己知道,这一程里,心头之暴乱,以及过度压制后,之于夜深人静,触景生情后,如何任其一岁一枯荣,春风吹又生。
你需如何将自己打碎,捣烂,五马分尸,以至于血肉模糊,终得此殊荣涅槃重生?
我不知。
不过,我总相信,正如匡匡如言“我永远有机会再试一次,”我也必然相信“真正的明媚开阔,必发生子全然的暗夜之后,在与自己抵着犄角倾力死砝之后,死过之后,从头再死。如此,才刷新,才重新,才变身,才释掉大惑,拔去象牙,才握手言和。”
而我亦知,那一日终会到来。
我亦不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