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雅炒菜,刚倒进去油,闻到一股刺鼻的煤气味,她拿手在鼻子前挥了挥,踮起脚推开窗户。
“老金,老金”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擂鼓似的。
金小雅一溜小跑跑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个陌生的年轻人,肩膀上扛着个煤气罐。
“你找谁?”
“我找老金,我是他学生,给他送煤气罐。”
“他不在家”
“不在家先让我进去啊。”年轻人满头大汗。
“谁知道你真的假的啊,现在骗子这么多。”金小雅还想和他理论,猛然想起油锅还在炉子上,哎哟一声扭头往厨房跑。
油锅已经着了,小火苗滋滋往上撩。金小雅眼疾手快,一把抄起锅盖盖上。回头一看,年轻人站旁边了。
“哎,你怎么进来了,谁让你进来了?”
年轻人放下煤气罐,转身咔嚓拧上了煤气灶。
“光盖盖子没用,得先关上火好吧?”
他站在厨房中央,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衬衣被汗水洇湿了一大块,湿哒哒粘在后背上,天蓝色的衬衣,前胸口袋处印着红字:富力。
“我还没问清楚呢,你这人怎么这么心急火燎的?”
你扛着煤气罐爬爬六楼试试,看看急不急着放下。”
金小雅扑哧一笑,“你真是我爸学生?”
“如假包换,金正阳,和金正日没有亲属关系,红星技校老师,离婚独居,还有一年零八个月退休,对吧?”
“你叫什么名字?”
“陈自立,自立更生的自立。”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也没见过你啊,你不常来你爸爸家吧?”他朝卧室努努嘴巴,“但我看见过你的照片,也知道你的名字,金小雅。”
“你说的是写字台玻璃底下压着的那张吧?难看死了,假小子,上高中的时候我妈不让我留长发。”
“是啊,吓了一大跳。”
“啊?”
“见到活的,比照片漂亮N次方,吓了一大跳啊。”
金小雅扮个鬼脸。
这是金小雅和陈自立第一次见面,那天,陈自立还帮金小雅修好了漏气的煤气管。
“看不出来,你还挺行。”金小雅心悦诚服,请他吃沙瓤的西瓜。
“这算什么啊,我会的可多了。”陈自立笑的又得意又腼腆,左颊上露出一个小酒窝。
金小雅遇见陈立的那年,二十三岁。
金小雅十三岁的时候,觉得十七八岁是一个女人年龄的极限,过了二十岁,就可以称为老女人,更不用说二十三岁了,那比二十岁又整整大了三岁。
她在一本电影画报上看到过一个她喜欢的女明星的专访,女明星对记者说,每当有人问她多少岁,她都告诉人家,年年都是二十三。
那时刚上初中的金小雅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二十三有什么好?她晃晃脑袋耸耸肩膀表示嗤之以鼻。直到很多年后,当她回忆起青春的过往时,才恍然大悟地意识到,原来二十三岁真的是一个女人最曼妙的时节,它是少女和成熟女子的分界线,那时的金小雅眼睛发亮如春水,脸颊上有蜜桃一样的小绒毛,走起路来像风一样轻快。
但最美的是在最美的季节遇到一个最合适的人。
陈自立再去老金家的时候,拎着一大袋市面上很少见的荔枝,说是厂里发的。老金出门遛狗去了,金小雅坐在藤椅上乱翻一本《读者 》,天热,窗户全打开了,热辣辣的风吹进来,吹得窗帘噼啪乱响。
金小雅问陈自立喜不喜欢看书。陈自立干脆利索地说不喜欢,除了说明书都不喜欢。
金小雅哈哈大笑,又问,“陈自立,你在红星技校读什么专业。”
“仪表维修。”
“那就是会修东西啰。”
“还行吧,马马虎虎。我工厂里带我的师傅才是真厉害,是厂里的技术大拿。他很喜欢带我,说教我省心,别人三个月才学会的东西,我三天就会了。”停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在工厂不修东西,改行了,现在是车工。富力机械厂。”
他看着金小雅睁大眼睛看着他,知道她不知道什么是车工,就补充说,“反正是技术含量最高的工种。学好了以后能赚很多钱。”
“你喜欢干这个吗?”
“挺有意思的,我从小喜欢动手做些小东西,我妈说我手不笨。”
“你手这么巧,应该去做外科医生。”金小雅看见过那天他修煤气管,那双手修长有力,灵巧又沉稳,是一双外科医生的手。
“你别逗我了,我上学光调皮捣蛋了,要不怎么上技校呢。我脑子还行,但就是没往学习上使。要不的话……“他有点怅然,”说不定真能当个外科医生,救死扶伤。“
”也不是人人都做外科医生啊,什么工作干好了也是一样。”
“金小雅,你要做外科医生吗?”陈自立很认真地问。
“下辈子吧,我只能做个内科医生,或者搞搞研究。我头脑发达,四肢简单,上解剖课的时候,老师一看我拿剪刀的姿势就愁的要死。”
高中毕业后,金小雅考入了一所颇有名气的医科大学,成绩优秀,还有一年就要毕业。
“人得有点自知之明,我想好了,我以后啊,或者留校当老师,或者考研。反正离临床操作远一点,免得救人变害人。”
“我把手借给你吧。”
金小雅抬头看见陈自立朝她微笑,小酒窝一闪而过。他换下了蓝色的工作服,穿着一件白色的polo衫,挺拔修长,衣服干干净净的,他的头发剪的短短的,也是一样清清爽爽,她忽然有点脸红。
晚上,老金回来了,吃荔枝的时候听说是陈自立厂里发的,老金噗地吐出一颗荔枝壳,说“他们厂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那个暑假,金小雅一直留在父亲家。她父母离婚多年了,以前,她不爱上父亲这来,现在她更不愿意留在母亲家,因为母亲再婚了,父亲好歹还是单身一个人。
“如果我以后有自己的家,就把阳台全都种上花,弄成个小花园。我爸就不爱收拾,你看,阳台上堆的全都是破烂。”
“我要是有自己的家,我也把阳台都种上花,然后把破烂……都堆在屋里。”
“得得。”
陈自立和金小雅推着自行车,肩并肩走着。他们已经很熟悉,聊天聊的杂七杂八。
“大学有意思吗?”
“没劲,无聊透顶。”金小雅实心实意地说,她是真觉得大学没什么意思。
看到陈自立露出不相信的神情,金小雅补充说,“或许能在大学谈个恋爱的,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吧?”
“你们学校谈恋爱的多吗?”
“多啊,医学院男生和女生人数差不多,谈恋爱的就多,一对对的,一起打饭,一起泡图书馆,一起上晚自习,一起考研,跟老夫老妻似的。”
“那不才是志同道合,比翼齐飞吗。”陈自立说完这个,就不再吭声。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过了老半天,金小雅嘟囔了一句,“我才不要象他们那样,大学还没毕业,就到了七年之痒。”
金小雅用眼角的余光,发现陈自立的嘴角微微上扬着牵动了一下。
他们经常在傍晚的时候出去溜达,沿着胡同出了朝阳新村,拐入建新街。建设街有热闹的夜市,路边有卖炸鸡腿的,烤鱿鱼的,炸臭豆腐的,一股刺激的香味直冲肺叶。陈自立让金小雅挑够她喜欢的小吃,左手一根糖葫芦,右手一根炸肉串,陈自立再帮她拎着烤地瓜。以前金小雅觉得这座城市乱七八糟的,现在,她觉得就连这座城市空气里散发着的臭豆腐味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可爱。
陈自立和金小雅骑着自行车,像两条敏捷的鱼,七扭八扭穿过建设街熙攘的人群,金小雅耳朵里塞着耳机,她喜欢边骑车边听音乐。
自行车驶入一条乡村公路,路边是高高的杨树,西天的太阳撒在树叶上,像镀了一层金粉。除了偶尔经过的一两个农民,路上一辆车也没有,陈自立和金小雅憋足了气猛蹬,风刷刷地从耳朵边吹过,金小雅眯起眼睛,眼前好像有无数条金线乱飞。
陈自立先骑到路的尽头,用一条腿支着地,停下来等金小雅。
金小雅的耳机线被风吹乱了,拧成麻花缠在头发上。她放慢速度,用一只手去解纠缠在一起的头发和耳机线。
“你听的什么?”
金小雅骑到陈自立身边,摘下一只耳塞塞到他耳朵里。
陈自立听到随身听里传出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也许是只有一只耳塞的原因,那声音单薄锐利,刮的耳朵疼。“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到底你会怎么想。”
怎么想啊,怎么想。
一个夏天,陈自立带金小雅走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他们最远走到陈自立的工厂去。富力机械厂在城边上,周围有水泥厂、玻璃厂、纺织厂和化工厂。
“我们工厂算好的,没污染。”陈自立指指化工厂的大烟囱说。
陈自立的宿舍比她想象的要干净整齐的多,她看到很多和陈自立一样的年轻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蓝色工作服,衣服上印着“富力”的标志。
他们和陈自立热情的打招呼,隔着老远和他开玩笑,“小陈,女朋友挺漂亮啊。””请客吗,自立?“弄的金小雅挺不好意思。
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陈自立的师兄请客,喝了五捆啤酒,金小雅觉得这些人和她在大学的同学有点不一样,他们更豪爽健谈,笑话讲的火辣辣的。金小雅觉得和他们在一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酒过三巡,师兄拍着陈自立的肩膀对金小雅说,“我这个师弟,能干,懂事。别看是个大老爷们,心细着呢,会照顾人儿,”
“我知道。”金小雅瞅瞅陈自立,他也正看着她,也许是喝了酒,眼睛亮晶晶的。
临走的时候,陈自立指着厂子后面的一排排楼房说,“那是我们厂的家属院,厂里的年轻工人结了婚就能分个两居室,不过楼层不好,五楼六楼,还是旧的,别人替下来的老房子。”
黑暗中,金小雅没有看清陈自立指着的那些楼房,他顺着陈自立的手指看去,只看到几盏橘黄色的灯光,在漆黑的夜色中又温暖又孤单。
金小雅觉得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攥进了掌心里,那是金小雅喜欢的手,宽厚,温暖,充满力量。一圈硬硬的茧子摩擦着她的皮肤,温柔的沙沙的触感。她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说,“幸好都有阳台。”
开学以后,金小雅开始和陈自立通电话。总是他打给她。一听到宿舍阿姨在楼道里扯开嗓子喊“金小雅”,她就一溜小跑地往传达室奔。他很少说自己,三言两语告诉金小雅又发工资了或者得了技术标兵,听金小雅絮絮叨叨说学校里的趣事和烦恼,末了儿很严肃地叮嘱金小雅过马路要看红绿灯或者不要总躺在床上看书。金小雅觉得他很可爱。
他打电话没有规律,有时一两天,有时一两周。有一次,金小雅记不清隔了多长时间,也许是几天,也许更长,时间的长短没有意义,反正她心理上感觉等得地已老天已荒,等得她觉得自己必须马上给他打个电话否则就会死去。这时,她听到了宿舍阿姨的大嗓门。
接起电话的一瞬,她感觉自己的泪马上要掉下来,电话那一头传来陈自立熟悉的声音:小雅。她的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扯了一些闲话,放电话的时候,陈自立忽然说,小雅,我强忍着不给你打电话,我其实每天都想听到你的声音,我……我想每天见到你。
金小雅咬住嘴唇,但是一抹微笑还是溢出了唇边。这一刻如春花盛开,春风拂面。放下电话,透过传达室小小的窗户,金小雅看到彩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就像他和陈自立一起骑自行车在公路上狂奔的那个傍晚一样,夕阳射出万道金线。金小雅如醉如痴地看着天空迷幻的景色呆呆发愣,她看的太入迷了,连窗外那棵银杏树在秋风中飘落了最后一片叶子都没察觉。
考研的日子快到了,陈自立托人送了一大包营养品到金小雅的学校,让金小雅什么也别想,专心学习。其实,金小雅对未来早已做好了打算。她不想留校了,考研也有一搭无一搭只是碰碰运气,她想回市里的医院找份工作,好科室进不去,差点的科室也行,至于以后考不考研,再从长计议。
金小雅周末回家的时候,和妈妈简单透露了自己的想法。她觉得这事告诉父母一声就行了,她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俗称“耳根子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他妈听了嘟囔了几句,市里的医院怎么能和你学校附院比,金小雅假装没听见。见她不为所动,她妈果然不再提。后来,金小雅隐约听到过妈妈和爸爸通电话,大概是商量她的事,她也没放在心上。
寒假的时候,金小雅没见到陈自立,金小雅的继父订了海南的旅游团,一家人飞去海南过的年,就算金小雅百般不情愿,也不好驳了继父的好心好意。
转过年来一开学,金小雅更忙了,又要实习又要毕业考试,有时候陈自立的电话打过来,她也不一定能接到。她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没有陈自立的消息就坐卧不宁,她想着再有一段时间,她和陈自立就要相聚了,一切来日方长。
三月的一天,陈自立半夜打电话过来,她好久没接到陈自立的电话了,很兴奋,叽叽咕咕把她的打算说给陈自立听。陈自立和往常一样,说的少听的多,末了,陈自立忽然说,小雅,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厂里有个项目让我去巴基斯坦。金小雅吓了一跳,说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又问他要走多长时间。陈自立迟疑了一下,答道,三个月吧,顶多半年。
陈自立对金小雅说,小雅,你别难过。照顾好自己,保重。金小雅还想问问,陈自立已经放下了电话。
马上毕业了,班主任找金小雅谈了几次话,让她再慎重考虑考虑留校的事,她是优秀毕业生,机会难得。金小雅去市医院的事进行的不顺利,她打算和爸爸商量商量,再托托关系。
回家当天,父亲在阳台上收拾一堆旧书报,金小雅在卧室叠衣服。她听到父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自立结婚了。金小雅的后背僵了一下,父亲又说,女的是他们一个厂里的,认识了俩月,别人介绍的。你们……不是一类人。金小雅哦了一声,还是没转过身来。
她叠的是父亲的一件棉布衬衣,衬衣在洗衣机了甩过,满是褶子,金小雅使劲抻了又抻,怎么抻也抻不平。她把衬衣铺平在床上,专心致志想把它叠成个方方正正的方块。
她起过完了年的时候陈自立说起过父亲找他聊。他们以前常聊天,金小雅也没多问。现在想来,她还是太大意了。知女莫若父,父母一定是知道她这里铁板一块,转而进攻陈自立。父亲找陈自立能谈些什么呢?比如回城找工作进不了市里的医院,进区里的医院比起留校就差大发了,比如小雅从小学习就好心高气傲……他反正吃软不吃硬……她没再问过父亲,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她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一切都太晚了。
回学校的前一天,金小雅鬼使神差般地骑着车去了富力机械厂。傍晚工人下班了,工厂大门紧闭。金小雅愣了一会儿,默默推着自行车离开了。她转悠了一圈,一抬头,发现竟然到了工厂的后面,那是富力机械厂的家属院。她把自行车停在小区一座花坛后面,躲在一丛月季花后面茫然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天黑了,夜色像水一样蔓延,三三两两回家的人走过她的身边,她看见楼房里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了,她仰望着那些高悬的孤零零的温暖的灯光,想,哪一盏才是他的家呢?他家阳台上开的是晚香玉还是绣球花呢?夜深了,窗户里飘来做饭炝锅的香味,小孩子的哭声,猫咪的叫声,夫妻拌嘴的声音。有人在阳台上收拾晾干的尿布,有人手牵手走出楼道遛弯。
在这些熟悉的声音和气味里,金小雅把脸埋在两手中间,泪流满面。
金小雅留校后第二年就考上了研究生,研究生念完了读博士,博士出来进了一家研究所,待遇很好。她在学术的道路上一路高歌猛进,个人问题却迟迟没有解决。谈过几次不咸不淡的恋爱,最后都不了了之。
金小雅已经过了三十岁了,仍像二十岁冒头的时候一样脸庞红润,头发乌黑,身形窈窕,笑意盈盈,只是眼睛里的那片春水变成了秋水的沉静坚定,波澜不惊。别人催她婚姻大事,给她介绍各类青年才俊,有政府机关的公务员,也有公司的高级白领,更有留学回来的海归博士。金小雅只是笑笑说,不急。
忽然有一天,金小雅结婚了。
金小雅的丈夫姓王。人长的和他的姓一样普普通通,跟帅半点不搭边,但是看起来很精神利落的样子,见人总是笑眯眯的。小王的职业不详,作息很规律。每天早上送走金小雅上班后,就提个菜篮子去菜市场买菜或者开车去超市买日用品。人人都知道金小雅是个博士,却摸不清小王的来头,见小王雷打不动地菜市场转悠,也不上班,就越发好奇起来。
这里边属金小雅楼下的李大妈最好奇,她女儿和金小雅都在研究所上班,所以她对金小雅的老公最感兴趣。
因为经常买菜碰见,小王又亲切,一来二去李大妈和小王就熟络起来。李大妈请小王喝茶,问小王怎么和小雅认识的,又问小王怎么不工作。
小王笑眯眯地说,他和金小雅网上认识的,是网恋。他也工作,只不过他经常在晚上工作。
李大妈好奇地问小王啥工作要晚上做。小王就告诉李大妈说他是码字的,专职写网络小说。
李大妈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说,作家啊,我说嘛,小雅条件这么好怎么也不能找个没工作的。她脑子转的快,及时把“吃白饭的”换成了没工作的。
写小说能赚好多钞票吧?李大妈得寸进尺。
小王忍住笑说,不多,刚够吃饭的。
那就是以后能成名赚大钱!
那我得赶紧加把力,万一以后成不了名,赚不了大钱,小雅不是亏大了?小王笑嘻嘻地逗李大妈,李大妈一时语塞,讪讪地说,怎么会,怎么会,你一定会出名的,错不了。
小王却正色起来,他一本正经地给李大妈解释说,他写的是修仙小说,靠字数赚辛苦钱,成名很难。不过,他坦坦然地说,我们没有经济压力,小雅收入很好。
出不了名赚不了钞票靠女人吃饭还这么心安理得,李大妈真是想不通,修仙,她在心里嘀咕着,我看你才真是个大仙儿呢!
李大妈想起自己女儿嫁了个公司的高管,不由长舒一口气,对比金小雅,真是庆幸寻了门好亲家。转念一想,李大妈又可怜起金小雅来,说到底,女人年龄大了真是不好找,博士也白搭!
改天,小王请李大妈去拿他种的蒜苗,一推门,李大妈大吃一惊。金小雅的家被小王收拾得处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家具装修格调高雅,品位不凡,阳台上花团锦簇,美如梦幻,厨房里还飘来煲汤的诱人香味。
李大妈想起女婿全国各地飞来飞去,家里常年冷冷清清的样子,又想起金小雅夫妇每天牵着手在小区花园亲密散步的情形,到底哪样算好的婚姻,她一时间也有点迷糊起来。
金小雅夫妇散完了步,总是习惯聊一会儿天,他们有很多话题,总也说不完。有一天,金小雅聊到了陈自立。听完了陈自立的故事,小王问陈自立那年多大,金小雅说,二十三吧,和她同岁。
小王说,如果他当时是三十三,可能就不会那么做。
金小雅想了想,可不,她遇到陈自立真是早了点。她又记起以前看过的一本画报,上面有个她喜欢的女明星的采访,人家问她多大,她就俏皮的回答:年年都是二十三。
二十三有什么好的呢?对比一下,金小雅觉得一个女人三十三岁也很美,而且更不错。到底不错在哪里?金小雅还想想的更清楚一些,可没等她仔细想,已经躺在小王的臂弯里沉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