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很穷,穷到买不起我想看的书。可是任何书都吸引着我,我象着了魔一样。于是,凡是能借的书我都借了。
同学知道我爱看书,为了让我去她家,拿她家楼上的小人书吸引我。我一过去,哇塞,一整箱的连环画,故事会。我欣喜若狂,那段时间一有空就泡在她家,直到把她家所有的藏书都看完。我实在不能理解,她家有那么多书,她怎么就不爱看呢。看书,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看完了同学家的,我又去外婆家,什么隋唐演义啊,水浒传啊,我通通搬回家。那些书字很小,底下还有注释,可我还是看得津津有味。我着迷到什么程度呢?着迷到晚上,父母喊我睡觉。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因为情节吸引着我,不看我也睡不着。很庆幸,被我这样折腾,眼睛还没有坏掉。
把外婆的这些书看完,我居然连她常看的医书也不放过。因为医书里也有讲述一些病例,看起来也象一个小故事。那个时候,真是纯粹的爱书,纯粹得疯狂。
等到外婆所有的书看完,我开始租书了。租成套的武侠小说。那些书很残破,可一点也不影响我对书的热爱。
再后来我工作了,开始买自己爱看的书。那时候漂在异乡,陪伴我的就是书。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些旧书里有《围城》,《穆斯林的葬礼》,还有安意如的一个系列,更有沈从文的《边城》,还有很多渐渐忘记书名的闲书。我以为我会一直带着这箱书,不管到哪个地方。
可是后来的一次变故,我离开了那个地方。走的时候很匆忙,实在不方便带着那些书。离开的那天,什么我都舍得扔掉,唯独这一箱书,我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朋友看着我舍不得的样子,主动提出要不就把书送给她吧,丢了怪可惜的。我犹豫一下,同意了。看着她抱着书,跟我挥手说再见。我也挥手,可是再见的还有我的书。
多年以后,我还常常梦到这个场景。常常在想她会不会如我一般爱我的书,常常在想,那些书至今还安好吗?
那些书里我最舍不得,忘不了的是《穆斯林的葬礼》。我就想重新再买一本一模一样的。可是当时在网上找来找去就是没找到相同版本的。我就在网上念叨,念叨着我那本丢了的淡黄封面的书。有个网友记在了心里,他说他恰好要去书城看看,如遇到便买一本送给我。
当然,书找到了,也送给了我。收到的时候,看着封面,恍若隔世,又好似老友相逢。轻轻抚摸着书的封面,确实是同一个版本,可毕竟不是我的那一本。不知道我的那本书有没有被善待,我又想。
而对于送书的朋友,我一直记得。送书的时候是2011年,至今已七年。这七年,渐渐也没了交流,他也未必记得曾送我一本书。可我一直记得这份情谊,一直心存感激。
而那箱再也回来的旧书,一直留在我的心里,我的梦里。我清楚记得那天的场景,清楚记得我是如何割舍的,如何送别的。我站在路的这边,她抱着书站在路的那边,中间有川流的车。就这样说再见,从此真的再也不见……
自那一天以后,我很多年不曾买书,总觉得心里有个坎,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