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个人的湖面上想起你(一、二)
(三)
月台上,有人行色匆匆,有人谈笑风生,有人一筹莫展,有人陷入回忆。唯有她,这个女孩,
不急不慢,不骄不躁。昏暗的站牌下是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无有悲伤之情绪,也无喜悦之神色,空空如也。不过她的眼睛很好看,与王祖贤的相像,透出一股老旧香港电影的质感,
不过又没有王的瞩目,似有一种低调的高贵。
也许对女孩来讲,旅行中最大的乐趣就是长久地等待火车驶进站台,至于火车将要把她带往何处,女孩似乎不是很在意。就像一本小说里的主人公,不管自己行至何处,他很快就能将自己和自己的情感安营扎寨。
长久的等待,火车无影踪。站台旅客气得要命,是露天站台,又是冬天,大家都冻得够呛。突然,女孩感觉眼前一抹冰凉,旁边两个抽烟的男人看了她一眼,窃窃私语。正好这时,汽笛长鸣,火车进了站。
女孩上去,却被列车员赶了下来。原来她所乘那班早就开走了。她重新站在月台,这回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人。女孩又感觉眼前一阵冰凉。那两个已经上车的男人,正好脑袋伸出窗外,看着她,又笑了起来。
女孩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天,下雪了。
既然下雪了,她想了想,决定留在原地,哪也不去了。女孩找到火车站附近的一家旅店住下。她挑了个房间正好能看见遗弃了自己的月台,看见一列列火车驶出冬天。
有一天女孩又看见了那两个男人。仿佛这两男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漫长的轮回永不停歇。而他们仿佛也知道女孩哪儿也没去,就蜗居在这个旅店里,依旧窃窃私语,频频往地往旅店她这个窗户的方向看。女孩却依然沉浸在冬天里,眼神总是冰凉的。仿佛那片月台上的飘雪,一直没有融化。
(四)
初中的时候,开学第一天。女孩第一次出现在班级的门口,全班的男生就开始躁动不安,在底下窃窃私语。看上去一老本本的班主任只是放下手中的教杆,对女孩表示欢迎,根本就没有维持班级秩序的意思。
一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女孩,长相清纯,算不上漂亮。但是那一双眼睛,那双含烟带雨,仿佛直接从古典诗词里走出来的眼睛,任谁看上一眼,都会为之心神激荡。
女孩平时很安静,但很合群,很快就跟周围同学打成一片。无论是学习上还是学习外的问题,她都会耐着性子一一作答。家住哪里,毕业的小学,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女孩答得从容不迫,声音悦耳动听。
唯独有一个男孩,那个短发白衬衣的男孩,既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一哄而上,也从未主动跟女孩说过一言半语,他好像对女孩的到来毫不在意。虽然他俩之间,仅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
那条一下课就挤满了人的过道,如同一道无形的鸿沟,阻隔了时光空气的流转,也阻隔了人群中那透过来的那一抹雨烟。
初二全市会考前夕,恰逢情人节。整班同学都被老师关在教室里,做着没完没了的练习题。课间的时候,教室门口出现一个手捧玫瑰花的男生,大家的视线开始转移。没过多久,花就被前排的同学送到了女孩的手中。
当时女孩在自己座位上写着卷子,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玫瑰花和大家的哄闹,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她打听了花是谁送的,迟疑片刻,还是询问大家谁可以帮她把花还回去。
没人应声,班级里突然出奇的安静。谁都知道那送花的小子是年级里出了名的刺头,打架闹事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家常便饭。平日里对女孩无事献殷勤的那些男生,此时一个个都充耳不闻,假装埋头做题。
女孩的同桌看她尴尬,就建议她还是收下为好。女孩不愿,又没有自己送回的勇气。
就在女孩眼里的泪水即将滴落之际,过道旁的男孩猛然起身,一把夺过玫瑰花,说了一句:我帮你还回去,然后大步流星走出教室。其他同学满是惊愕地看着头也不回的男孩,又看着一旁还未反应过来的女孩,教室里安静到诡异。
我帮你还回去,这是男孩对女孩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一直被女孩埋藏心底,看作是最珍贵最深情的告白。
后来传言,男孩跟送花的刺头起了冲突。刺头见有人多管闲事,将玫瑰花一把砸在男孩脸上,男孩二话没说,就给对方一记拳头。那天班主任回到班上只说了一句,临近会考,大家难免有点浮躁,一定要沉下心来。女孩不敢多问,看着过道那边空荡荡的座位,只觉得心里也跟着一片空虚。
到第二天早上,男孩才重新回到班级,脸上的红肿还未消散。他对昨天发生的事闭口不提,前来或关心或八卦的同学讨个没趣,只好作罢。话题的热度在繁重的试卷下逐渐降温,却总有一些不知哪来的醋意眼神,时不时的向男孩望去。
自习课上,女孩用脚尖把一张写着“昨天谢谢”的纸条踢向过道另一侧,焦急不安地等待,总是算不对那道最基础的代数题。
没想到女孩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我不愿见到你伤心难过。旁边,是一个笔迹拙劣的笑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