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螺被喇嘛吹响了,
故人的面庞再现。
逝者面前我想起了她。
在帕廓街上,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几百千年之前的藏人是否也是如此呢?
人们依旧转着帕廓,而我走到了路边一个卖藏饰品的摊面旁,拿起一个白海螺把玩着,也未见有老板在此,只是想看一看就走掉,也或许我会问一下价格买走。
这是从后面传来:“阿过,你要买白海螺吗?今天处理买了。”
我转过身问到:“那多少钱啊?”一个看似接近三十岁的藏族姑娘的面庞出现在我的面前,穿着传统的藏装,头戴着一顶牛仔帽,没有那被人提及对此的高原红,只是一张干净的面容,微笑着看着我。即便如入,俘获芳心我才知道那是一瞬间的事情,我记得那时的我心一跳,愣了一会儿,。
“阿过,这个之前是一百五,现在七十五卖了。”而我此时,依旧看着她的面庞,没有在意她的话。
这时,姑娘有点害羞的走到她的摊位后面。“阿过!要买吗?”
这时我才觉得有点无理了。回神问到:“东西好,有这么便宜,又是一个漂亮姑娘再买!”这时的我已经口齿不清,不知在说啥了。
“阿过,真会说笑。”姑娘有点脸红。
“阿过,是用来放家里的?”
“不是 ,我一个单身汉也不能算有家,只是寄回老家给父母。”
我看着她,当她看我的时候我的眼神瞬间离开看着白海螺,余光看到她也在看着我。
看到姑娘顺手拿起一个佛珠放到手里,或许是想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这是陆陆续续有几个游客过来再看她的东西,游客感觉像东北的口音能够分得清楚,她也用着藏式的普通货跟他们交流价格,也不时的看看我笑一下。也有几位朝圣者过来从她这里买灯芯,可能跟她很熟,聊了一会,也礼节性的笑了笑与我打招呼。
客人走后,姑娘问我:“阿过是哪里人啊?听口音不像是这里人吧?”
“是的,我在冲赛康做生意。”
我来拉萨已经有几年了,这几年一直忙着做生意也没回过家。白天在冲赛康站市,做些虫草和珠宝生意,近几年可以说越做越好,在这里也有一点口碑了,认识了挺多的人准备一起做点事儿了。
“阿过,这个白海螺买了吧,做大生意的还在乎几十块钱?”姑娘笑了笑。
“好的,我再看看还能买一些其他东西不啊。”也不是想买其他的东西了,只是想跟这位姑娘认识一下,多跟她聊一会儿。在一个人流攒动的街道上,认识一个人。
姑娘依旧拿着佛珠念着经文,而我也假装看着这些东西时不时的跟她对上眼睛,又马上离开转移到手里的白海螺上。时间在几分钟里多么希望是静止的。就像很多贸易集市会上多情的人遇到心上人一样,我也成为了其中一个。
帕廓上的爱情故事并非仓央嘉措道歌所写那样,有些是匆匆走过,有些是遗憾终生。有几个是终成眷侣的呢?
这段时间,没有顾客再来光顾。只有我,在夕阳下身影挡住了照在她脸上的夕阳。她也没有躲开静静地坐在摊位后面,旁边已经开始有不少的摊位开始收拾东西走了。
我也不再好意思继续带呆这儿了,说:“我就买这个白海螺了。”我递过去一张一百块,她起身伸手准备拿,我又看了看我的口袋里刚好有七十五块。
“这里刚好。”她接过去说了一句“呀雄,阿过(呀雄:康巴方言,谢谢的意思)”。就这样我也只好跟他道声再见走掉。
看完那最后一眼,我加入了转帕廓的人潮之中,比起周围的人我走的更慢一些,旁边的人一个个走过,而我的却依旧想着深厚的摊位和摊位后面的那个人。想着是否能与她认识,或者发生更多。
转着帕廓街,我的脚步却越来越慢,看着脚下的石砖几百千年的时光又有多少人有着我此刻心情踏在这些石板上呢?
不知过了几分钟我又再次转到买下白海螺的摊位,已是黄昏日落下的八廓街人渐渐少了,帕廓小巷之间吹来女主人饭菜的香味,而我却在这个摊位对面驻留回想。
帕廓街上的摊贩都以回家,就下的只是那张呈现姑娘颜容画框般的摊位。姑娘已走,你回家了!我在等你!
街灯亮起来了,我也醒了,走回我的住处过着自己的生活。
之后将近一周都在忙着做生意,虫草季节的努力会换来淡季的安稳。之后一天下午站了很久的冲赛康后,我与朋友走向帕廓,说是转完三圈去吃个饭。
此事我心想可能会再次见到她,这次希望能够要到号码。
走了一会儿到了原先摆放摊位的地方,仅仅剩下的是几个摊贩在那些喊道“处理了,最后一天。(用藏语喊着:处理处理,处理吲哒。)”不知所云似的我继续走着,走到原先她在的那个摊位剩下的仅仅是那个木制的摊位,周边也是。
看见对面有一处摊位还有人在, 走过去问:“对面的姑娘去哪里了?”可能摊主看到我有点急切想知道的心情。直接说:“现在不让在外面摆摊位了,说是要改造。也不知道那位姑娘去哪里了,大哥,你们认识?”
“哦呀,哦呀,我只是问问。”然后就跟朋友走了。朋友也没问我在问什么。转着帕廓不知哪个小巷深处传出根呷的《仓央嘉措情歌》“东边贡布之间,山没有高低之分,姑娘在我心中,多想骑马翻越群山,去见你...”
远飞的杜鹃啊
是否知我情谊
请为心中的姑娘
捎去我的思念
转完三圈帕廓,我与朋友走进了街巷中的一间酒吧之中...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已朋友介绍的白玛拉姆结婚,已经有了两个工作了的孩子,也经常去帕廓街转经。我知道那个下午就像时光一般流逝无法挽回,代替思念的仅仅是佛堂之中的那个白海螺。
又有多少日子让我在喝一杯青稞酒,一直转着帕廓等再见你,我想不会太久,等着等着我已经白发苍苍,不知你是否记得黄昏的帕廓街。
之后的帕廓街没有的曾经保存了几百年的摊位和商贩,曾经有着几代人踏过痕迹的街砖已经是全新的石砖,曾经若有若无的黄灯泡已被华丽五光十色的街灯替代。那个帕廓滞留在了我的记忆。也同时滞留在了很多人的记忆之中。
今天的是妻子的头七,家中做着法事。
当喇嘛拿起白海螺吹响之际,我想起了帕廓夕阳下在我身影中的那个脸庞。
白海螺的响声,
吹醒了我的记忆。
即便在爱人逝去之时,
嗡嘛呢叭咪吽。
“只差三个头啊!”老泪纵横的罗布桑布为此留下了终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