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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陵遗梦（2）
文｜筠心
光绪帝十八岁的时候，终于迎来了大婚。他的皇后是慈禧的亲侄女，都统桂祥的女儿，比他大三岁的表姐。皇后是慈禧定的，目的是为了加强自己的统治，也为了在光绪帝身边按个耳目。聪明如光绪帝，能不知道慈禧所想吗？因此打从一开始起，他对皇后就很反感。而且，这位表姐也实在长得太寒碜了点，细高个，偏有点驼背；一张马脸，偏又添了愁眉苦脸的表情。光绪帝眼不瞎呀，再怎么着，也不可能爱她吧！
《宫女谈往录》中有记载，在选光绪皇后上，慈禧确实做得有点过了。人家同治帝的皇后，是有清一代唯一的蒙古状元崇绮之女，从小受父熏陶，能一目十行，是京城著名的才女兼大家闺秀；而光绪帝的皇后呢，大烟鬼桂祥之女，那桂祥虽是慈禧亲弟，但连慈禧都看不上他，常常要骂他，打个赏都很少给现银，怕他转眼买大烟抽了。再说皇后本人，也就是溥仪时的隆裕太后，外貌不佳不说，连德才也都是极有限，后来甚至连慈禧都不爱看她了。
同治帝对嘉顺皇后，虽然没有很深的爱，但却是十分敬重的，皇后也一如慈安太后般端庄贤惠。而光绪帝对隆裕，莫说琴瑟和谐，就是交谈都很少，终其一生，都没有真正将隆裕视为自己的妻子。夹在慈禧和光绪之间的隆裕，遭老公冷落，守了一辈子活寡的她，从女人的角度来说，她的人生也是极其悲惨的。
慈禧曾借故宫螽斯门，提醒光绪帝要赶紧绵延子嗣，因为螽斯振翅吸引异性，且产子繁多。光绪帝虽唯唯称诺，然而还是将表姐拒之千里之外。颐和园的宜芸馆，是隆裕所居之所，与光绪帝所居的玉澜堂相邻，然而两人的心灵却隔了不止千山万水。此婚姻之悲。
比隆裕早一天来到紫禁城的，还有一对姊妹花，礼部侍郎长叙的两个女儿，十五岁的瑾嫔和十三岁的珍嫔。后慈禧六十岁大寿时，两人晋升为瑾妃和珍妃。她俩是同父异母的姊妹，性格各异，瑾妃沉默低调，珍妃活泼新潮。光绪帝的一后二妃都住在东六宫，隆裕住钟粹宫，瑾妃住永和宫，珍妃则住景仁宫。永和宫和景仁宫分别诞生了雍正和康熙二帝，算起来，风水实在不差，然而，这二妃也和隆裕一样，终生没能生育。
娇俏可爱的珍妃很快得到了光绪帝的宠爱，对于长期心情压抑的光绪帝来说，这个爱穿男装，喜欢摆弄相机的少女，就如同一丝春风吹进了他的心头。客观地说，珍妃初入宫时，慈禧也是喜欢她的，因为相比起木讷的隆裕和瑾妃，珍妃实在清新可人得太多。可是，很快慈禧就发现，不能再放任珍妃独宠专房。
因为慈禧发现她的权威被挑战了，珍妃的堂兄志锐居然敢弹劾慈禧的宠臣孙毓汶，而珍妃的老师文廷式因甲午战事，竟然上书要求停办慈禧的六十庆典。在慈禧的眼里，这两人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全赖背后有珍妃和光绪帝撑腰。一贯争强好胜的慈禧，岂有不出这口恶气之理？正好逮到珍妃有卖官鬻爵之事，于是，慈禧借此大做文章，对珍妃进行了褫衣廷杖。
其实，嫁入皇宫，也并非住进聚宝盆，后妃都是按等级领银，然而上要孝敬下要打赏，好多嫔妃常常入不敷出。为了增加收入，只好时不时地做些针线，让太监拿出去换几个钱，同治帝的遗孀们便经常这么干。珍妃恃宠卖官创收，确实不对，但对于妃子来说，褫衣廷杖惩罚过重。应该说，慈禧严惩珍妃，更为了敲山震虎，警示光绪帝。
光绪帝和珍妃的甜蜜生活只持续短短几年，便结束了，可是苦难却是无穷无尽。戊戌变法失败后，慈禧再次迁怒珍妃，珍妃第二次遭褫衣廷杖，并被囚北三所，失去了人身自由，从此，她再没能见到光绪帝。庚子国变，八国联军兵临城下，慈禧胁迫光绪帝仓皇西逃，临走前，慈禧指使太监崔玉贵将珍妃推入井中溺亡，可怜她年仅二十五岁。出逃时过于匆忙，慈禧连瑾妃都忘了通知，还是瑾妃自己追赶至颐和园，才跟上了逃亡的大队人马。
但是，即使在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刻，慈禧也不忘处死珍妃，真是光绪帝有多爱珍妃，慈禧便有多恨珍妃。珍妃的死讯，光绪帝是在辛丑回銮的途中得知，是慈禧告诉他的。他听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望着远处的山。光绪帝卧室床上挂着的布帐，便是珍妃的旧物，有时光绪帝呆呆地坐在床边，久久地盯着布帐，凭吊着逝去的美好时光。此爱情之悲。
（图片系姜国芳紫禁城系列油画，来自网络。）
作者：筠心，喜欢读旧书的70后，从竹影江南到郁金香之国，美篇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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