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是如何定义优雅的,反正我在影片中没有看到优雅,看到的只是被赋予超越年龄的成人思维的女孩帕洛玛,一个身体臃肿、行为毛糙,对生活失去希望,已逐渐步入老年的妇人勒妮,还有一个用财富及知识优越碾压别人、标榜能发现别人内心的小津格郎。
《刺猬的优雅》改编自法国女作家、哲学家妙莉叶·芭贝里的同名小说。重点就在这里,这是一个哲学家写的小说,于是一些不可理解之处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帕洛玛在影片中或者是小说中都是令人惊艳的存在,但不是现实中的存在,现实中那个年龄的女孩子不可能有那么渊博的知识底蕴。“唯有心理分析和宗教以苦为乐。”“要做追逐繁星的人,不要做金鱼缸中的金鱼。”“生活就像鱼缸里的鱼”,这些话语是书的作者借小女孩之口说出来的,小女孩只是一个表达工具而已。
帕洛玛是影片的纲,妙莉叶·芭贝里和电影导演莫娜·阿查切将其视作一条线,将勒妮、小津格郎、她的一家人都贯穿起来,组成这栋公寓里的生活样态。甚至用犀利的、哲学化的语言对每个人物展开分析,比如,对她爸爸、妈妈、姐姐三人的分析,没有任何一家人情感因素的粘连。这也是观众感到新奇和惊异的地方,在这里他们看到了反差,甚至因惊奇而对帕洛玛产生一种钦佩、喜爱,抑或嫉妒的情绪。
小说中,帕洛玛是以写日记的形式,阐述她对公寓里每个人的看法的,电影中则是拿着一台摄像机,并以旁白的形式讲述自己的观点。从小说到电影,这一可视化的处理是值得称赞的,但也将缺点直观化了,就是这个小女孩的过度成熟,令人产生质疑。当然也有不质疑的,他们生活中存在这种特例,存在这种天才儿童。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你就是这部电影的理所应当的观众,他们就是想给相信奇迹和超常的观众看。电影有时候违背常识,是因为观众相信这种违背常识是可能的。
电影有时候确实是可能性的艺术,比如科幻电影,只要逻辑自洽,能够呈现给观众一个非凡的超出现有认知的世界。这正是电影艺术的魅力所在。
对《刺猬的优雅》,俘获了众多的拥趸者,有的观众甚至看了好几遍,并细细品味出自帕洛玛口中的富有哲理的话语。然而,作为一个有与帕洛玛相同年龄的孩子的父亲,我是不相信的,因为影片违背了大多数人成长的常识。我只能说,这是一部将意象、哲理具象化表达的电影,而且不是很成功,因为不仅帕洛玛超常不符合她的年龄,影片中的另外两位主人公勒妮和小津格郎也只是哲学家对优雅生活的艺术想象而已。
勒妮,是一个看门人,27岁时丈夫死了,已寡居27年。在这栋高档公寓楼里,呈献给楼里居民的就是一个邋遢、肥胖、坏脾气的底层小人物的样子,而影片却赋予她体现优雅的重任。她喜欢读书,有一屋子的书,有哲学、文学,还有电影录像带。小津格郎搬进来时,仅仅因为对小津格郎说了句“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就引得小津格郎认为她伪装的、不让人接近的如刺猬般外表下隐藏着优雅的底子。这对这个肥胖、行动迟缓、脸色暗淡的演员来说,可能近乎是奢求了。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个人有没有书籍的滋养,不是仅仅有一书橱书就能体现的。平时面对人群时是伪装,但独处时文学的滋养却是无需隐藏的,然而勒妮独处时,演员呈现的仍是一个无法自制的热衷于巧克力,只是用读书来标榜自己活着打发时间的胖女人。27年各种书籍的滋养,在气质上是隐藏也隐藏不住的,而且会给生活带来意想不到、甚至根本性的改变。影片中,知识的滋养缺并未带给勒妮更多变化。当然,不能功利化的理解知识的获取,阅读时的平静本身也是一种获得。
小津格郎,在影片中被赋予了发现、并激发优雅之美的责任,然而,他采用的方式则是用自命不凡的眼光和语调去评判别人,并用豪华的房间装饰及配置来碾压别人,与其说他是来发现美的,不如说他也是一个标签化了的工具,小说作者认为的优雅具象化的工具。
总体而言,在这部影片里,你看不到优雅之美,只是看到了简单化的被物化的所谓的优雅,然而这并不是真正的优雅。现实中的优雅不是哲学家想象中的优雅,而想象中的优雅一遭遇现实或者具象化时就会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