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颦儿,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夕阳下,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一人肩膀上,来人身着一身白衣,帽檐下露出的脸庞虽然有些粗糙和黝黑,但不难看出俊俏。
这人提着一坛酒,在墓碑前找处石阶坐下,他佛了佛碑前的落叶,看见摆放的祭品挤出一抹苦笑:“呵呵,想必是他来过了吧......”他抬起酒坛随着一口烈酒入喉,缓缓闭上了眼睛。
王朝遇难,金人南下,势不可挡,连年战乱,饿殍荒野,百姓遭戮,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二圣北狩,大厦将倾。
曾经的繁荣昌盛早已如战场硝烟一般飘散,至此一朝应是灭亡,但国运气数似是未尽,康王于应天府复国中兴,神器重降九州。一时间无数达官显贵、平民百姓纷纷避难逃亡南地。
“长姐!波儿!”拥挤的人群中一人大声呼喊着,荒凉的大地上远远一眼望去,人群看不见尽头,在逃难的队伍中这种亲人走散的事情经常发生。
唐宏此时正急躁不安,眼眶微微红肿,但他不能停留,家人性命都在此,他无奈只能继续赶路。
路途迢迢,数月之后唐宏携一家行至应天府,濮王府邸。赵忠湜早已收到书信设宴等候,下人通报后便忙到府门口,看见唐宏立刻走了过去,二人相对作揖行礼。
赵忠湜笑着说:“贤弟终于来了,一路风尘仆仆,着实辛苦,在下已在府上备好宴席为贤弟接风,快进府吧!”语罢便拉着唐宏走进府门。
来到堂上,唐宏对赵忠湜抱拳道谢,喝了一杯酒说:“此番愚弟全家逃难至此,全靠仁兄接济帮助,还要在此借住,着实让愚弟羞愧亦不知何以为报啊。”
“贤弟何故如此见外啊,你我二人的交情难道还不能让你在此居住吗?,愚兄不怕你住在我府,只怕你不肯久居啊。”赵忠湜笑着摆了摆手。
宴席上,正堂中,两位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时间话语言不尽。
书房内,六岁的赵宽伊带着比自己小一岁的唐颦背诗写字。书房外,听着两个小家伙背诗的父亲们都笑呵呵的捋着胡须。
“仁兄,时光当真匆匆,转眼间在此借住已一载了,当初我与家姐一家走散,拙荆身子虚弱,小女尚且孩提,如今拙荆身子好转,小女也已懂事,我该去寻他们了了。”
这一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面前的温馨,少顷后,赵忠湜才回道:“唉...贤弟,你此去心意已决,我亦不便阻拦,但还是让愚兄为你践行后再离去吧。”唐宏对着赵忠湜拱手行礼谢过,书房内又传来了两个小家伙嘻嘻哈哈的声音。
临别当日,赵忠湜握着唐宏的手久久不肯放下,却也不能不放唐宏离去,两位父亲如此,赵宽伊和唐颦更是不愿分离。
唐颦哭喊着不要和她的伊哥哥分开,拉着赵宽伊的手紧紧拽着,而赵宽伊也不愿自己这个颦儿妹妹走,不肯放手。
见此,两位父亲只能将两个小家伙拉开,唐颦被唐宏拉进马车。那边的父子二人只好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
离开濮王府后,唐宏便寻着当年来时的路四周寻找长姐,大抵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或许是命运使然,唐宏终于找到了他的长姐唐冯一家人。不久后他被举荐入仕,随即一家迁往郑州赴任。
陆府内,陆母端坐在堂上,频繁皱起的眉头让人看出有心事,她看着陆琼,良久才缓缓开口。
“琼儿啊,我陆家祖上几代为官,你从出生那一刻起注定是要入仕的。为母平日观你读书未尝懈怠,才气也胜于常人,怎的偏偏先前几次都遗憾落榜。”陆母打量着眼前的儿子,实是望子成龙却不遂愿。
面对母亲的质问,陆琼一时间不知怎么解释,只得低头不语。陆母见状轻轻叹息道:“也罢,大丈夫先成家,后立业。你与颦儿自小便已定下婚约,如今你二人均长大成人,为母前些日子已请一媒婆前去唐府提亲,下月初二乃良辰吉日,你二人先完婚吧。”
听着母亲的安排,陆琼面露喜色。他与唐颦自小青梅竹马,两人更堪称男才女貌,彼此相爱,即使没有父母之命,也当会在一起。
“老爷,陆公子来了。”一仆役敲门向唐闳禀报。“琼儿来了啊,快进来。”唐闳放下手中毛笔看向门外。
“舅父,小侄来看望您。”陆琼走进屋门,唐闳闻言却调侃道:“呵呵,琼儿你到底是来看望我,还是看望颦儿啊?”
被看穿心思的陆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侄儿是来看望舅父您,顺便找颦儿妹妹出门踏青。”“哈哈哈,有什么好羞的,你与颦儿不久就要大婚了。她在后院亭内,你去寻她吧。”唐闳打趣道。陆琼行礼后去往后院。
陆琼行至后院,看见唐颦微笑道:“颦儿,今日天气晴朗,我们相伴踏青去吧。”唐颦则是笑着点头答应。
春光明媚,几许温暖,香风淡淡,俩人携手同行踏青郊野,来到一条小溪前坐下。陆琼拿出一支凤钗看着唐颦说:“颦儿,次乃我家传凤钗,我将它送与你,为我二人定情信物可好?”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唐颦接过凤钗戴在头上,依偎在陆琼肩膀。两人的背影融入山间之美景,更衬得出一幅令人陶醉的画卷。
今日的街道格外热闹,城内唐家和陆家结为姻亲。迎亲的队伍伴随锣鼓喧天前往唐府,队伍的前方正中,那骑着一匹头戴大红花的高壮白驹的英俊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陆琼一袭红袍加身,头戴红珠玉冠,金钗端端正正将男子的乌发束在里面,整个人丰神俊朗中透露出一些书生气质的温文尔雅。他好似一个功成名就的状元郎,但今日他是心爱之人的夫婿,若让他二者之间择其一,想必他更愿意是后者。
来到唐府后,陆琼顺利的接到唐颦,扶她上到火红的花轿,大红彩绸的轿韩上是艳粉浮金的喜字和如意的纹路,还有麒麟送子图,宝塔顶映着光,在四角,各缀着一个大大的彩球,那流苏,一直垂到底。
婚礼的喧闹持续到了傍晚,婚房外宾客熙熙攘攘,席间推杯换盏的声音传入屋内。她坐在那张做工讲究精细的拔步床上,凤冠霞帔,嫁衣似火。他于一室喧闹中拿着柄玉如意,轻轻挑开了她的红盖头,他见她秀眉凤目,玉颊樱唇,竟是一个美貌佳人。二人双眼紧紧盯着对方,彼此似乎透过眼睛看见对方心中的真情,二人海誓山盟,立下誓言今生今世相伴白头。
此刻,唐颦头上戴的正是陆琼送她的那支精致无比的家传凤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