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的前半生》热播,成为舆论热点,该剧改编自亦舒的同名小说,描述生活优越安逸的全职太太罗子君离婚后,经闺蜜帮助进入职场,从前半生走向人生下一程的故事。
人们之所以关注这部电视剧,是因为很多人在罗子君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挣扎。电视剧中的结果很美好,罗子君重新找回自己,还收获了理想的爱情,让人不得不感叹她的运气。
但是罗子君的觉醒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外界的影响,像是朋友、婚变等,而非自我觉醒。
环境让她不得不走出婚姻和舒适圈,这样的前半生像是一部包裹着苦情色彩的偶像剧。
但在现实生活中,对很多人而言,离婚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即便是罗子君也不是主动做出这个选择。
然而有一个人,她的前半生远比罗子君更精彩和艰辛,她就是余秀华。如果说罗子君的觉醒靠的是朋友和运气,那余秀华靠的只是她自己。
2014 年,一篇《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让余秀华一夜爆红。
最近,余秀华这个名字又因为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再次成为热点,这是一部以余秀华离婚经历而展开的纪录片。
年前,影片斩获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节评委会大奖,在刚刚过去的上影节,电影也赢得满堂掌声,并准备开始自己的大规模点映之旅。
这部纪录片刷新了人们对余秀华的认知,但也引发了一些争议。在片中余秀华一点也不怕背负 “出了名就抛弃丈夫” 的坏名声,电话里气急败坏地对丈夫叫嚣 :“这个月回来离就十五万,下个月回来就十万。”
“农民、残疾人、诗人”,是印刻在余秀华身上的三个标签,或许是人们低估了她,也高看了自己,所有人都要在生活中挣扎,大多数人被残酷的洪流所掩埋,但却很少有人像余秀华这样勇敢和坚定,去追求自我的自由和独立。
19 岁的时候,父母把余秀华嫁给比她大十多岁的尹世平。入赘的丈夫和残疾的妻子,在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情况下,组成母亲眼中的完整家庭。
这段婚姻就这样维系了近 20 年,直到余秀华提出离婚,那个时候余秀华已经成名。
不得不感叹余秀华是幸运的,才华是上天赋予她的礼物,成名后她收获了名声和金钱,获得了相对意义上的财富自由。
但她所面临的依旧是强大的舆论压力,父母以死相逼,一个农村妇女,一个伤残女人,好歹要有个丈夫。
虽然已经身处在 21 世纪,中国传统守旧的婚姻观念依旧残存,只强调婚姻所谓的完整,忽视和压抑个人的情感,很多人尤其是女性依旧恐惧离婚。
但余秀华是极度渴望自主的女人,她跛脚的路难行,至少精神要是飞翔的。或许从余秀华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经济独立和精神独立对个人的重要性,尤其是后者。
经济独立一直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毫无疑问这很重要。这不意味着你需要有无限多的金钱,身穿 LV、Dior 等名牌,开着宝马,住着海景房,你只需要有能够支撑自身欲望的经济基础。
其实,在现代社会,找到一份能够维持温饱的工作并不难,尤其是对于生活在大城市且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
如果你想要获得更多的金钱,才华是一把利器,而所谓才华就是自身的优势,你需要发掘自身的才华。
在封闭的农村,诗歌是无用的,但余秀华依旧没有放弃写诗,之后她的才华也为她带来了财富和名声。现代社会的便利是信息的流通,这给了无数平凡的人很多机会。
经济独立的意义不仅在于你可以用来购买商品,它可以让你变得更自由。成名之后,余秀华积攒了足够的版权,她可以支撑儿子的学费,也有能力挣脱一直给她带来压力的痛苦的婚姻
否则,她也就只能如娜拉般在婚姻中苦苦挣扎。易卜生在《玩偶之家》给出了疑问,娜拉出走后,又能去哪里呢?
对此,鲁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鲁迅在北京女师大作的演讲时提到:
所以为娜拉计,钱,—— 高雅的说罢,就是经济,是最要紧的了。自由固不是钱所能买到的,但能够为钱而卖掉。
经济自由意味着你有能力来支撑自己的生活,而非他人的附属品,你可以有底气来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然而,仅仅获得了经济自由是远远不够的,在现代社会中,很多人有一份还不错的收入,却依旧不敢做出选择,甚至如木偶般地被他人所控制
最近,出现在北京中山公园著名的 “相亲角” 的一条 “相亲鄙视链”,人的价值被完全货币化:
北京户口值 54 万,不同地段的房产和不同层级的学历对应着不同的身价,男性和女性则奉行不同的标准(比如男性学历越高越值钱,女性则博士学位最不值钱),就连生肖也分三六九等(属羊的在最底端)。
很多人指出这套评判的势利,但是最可怕之处还不在此,而是这种操控性关系。
成年的意义在于青年可以脱离父母的监护,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但是在现实中却存在着很多 “巨婴”,他们如木偶般逆来顺受,自卑、怯懦、麻木,毫无任何独立人格。
人们总在感叹生活的残酷,让他们磨平了棱角,他们不得不屈服于父母、社会、旧的观念等。
然而现实却是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不愿意为自由付出任何的代价。
从某种程度上看,他们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人之可贵,在于自我觉醒,也就是那三个终极的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会思考什么能给自己的内心带来最大的满足,而不是外界所认为的。
在《我的前半生》中,罗子君其实一直没有走出这个困境,之前她被告知婚姻是幸福的,而在之后,她又被告知女性需要独立,但那并非真正的独立,她始终缺乏来自内心的驱动力。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人类被告之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在西方是上帝,在东方则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所有人都按照那套规则来生存,这样的生活看起来很美好,没有迷茫、痛苦和挣扎,但却如枯井般的干涸。
西方后来有了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个人的启蒙时代全面开启;而在中国也有这样一个时代,被称为个人觉醒的时期,就是魏晋时期
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说到:
魏晋恰好是一个哲学重解放、思想非常活跃、问题提出很多、收获甚为丰硕的时期。这个时代是一个突破数百年的统治意识,重新寻找和建立理论思维的解放历程。
所以即便在今天,人们依旧会沉醉于竹林七贤的飘然与洒脱。
罗子君是虚构的,余秀华却是真实的,而对于观者而言却都是他人的生活。
然而,受制于时间和空间,人们有太多不能体验的,这时候的围观是有意义的,人们可以从他人的经历中看到很多超出自身认知范围内的事物。
余秀华的前半生不能简单地被理解为励志,它有着太多的灰暗色彩,你可以从中看到挣扎、抗争和卑微,到最后也不是大团圆,她离婚了却依旧没有收获爱情,这就是生活。
你选择你想要的,并为之承担后果,就如余秀华所写的诗 “难道还有明天?可惜还有明天”。
微博:@新生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