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军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当上了黄原地区的行政公署专员,而黄原地区的地委书记却在这个档口住进了医院。作为地委书记,他一定是提前知道了这个令他很不满意的消息。因为早在之前,有位老红军去原西考察时,田福军给他的印象很不好。他是用住院表示对上级的安排不满,同时也是给田福军一个下马威。你不是能吗?那我成全你,让你能个够。我什么都不管你,让你一个人跳腾吧。
但是作为领导干部,心里再怎么不舒服,面上也要过得去。田福军去医院看望他,对他表示极大的尊重,并谦虚地表明,自己刚来,苗凯就要走,怕自己干不好。苗凯却笑里藏刀地说,让田福军主持工作,并让他放手去干,即使遇到重大决策,只要常委会通过了,也不必和自己请示。这些话表面上看是对田福军的信任,但明眼人都很明白,这哪是信任,分明是撇清关系,划清界限,把挑子撂下就等着看田福军出丑呢。
但是田福军被委派来做专员,就一定有能力做好。前面的章节中,讲到了乔伯年在全面考察田福军,这个委派,就是考察的结果。乔伯年是个务实的干部,田福军也是个务实的干部。在政界,有时候讲站队,那田福军和乔伯年,一定是有着共同理念,共同行事作风的领导干部。
无知又无畏的群众,总是喜欢捕风捉影,甚至凭借着自己的猜测以讹传讹。田福军的到来,也免不了陷入一片没头没脑的猜忌中,有人竟然怀疑田福军和乔伯年有什么亲戚关系。当然这些流言过一段时间后,会不攻自破,我们不用担心。田福军到任后,带着各种目的的拜访者蜂拥而至,虽然反感,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应付。这就是中国的国情,过去,现在,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将来,都会如此。
但是在所有造访者中,冯世宽的到来显得极其微妙。过去,在原西县委,冯世宽是田福军的领导,二人经常有意见分歧,闹过很多次不愉快。现在到了黄原,田福军成了一把手,而冯世宽则表示愿意尊重田福军,当好他的助手。在以后的章节中,我们会发现,冯世宽没有食言,这也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人是真的会变的。改变他的也许是境遇,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其他的我们没有察觉的东西。
在欢迎田福军的茶话会上,苗凯也来了,还愉快地宣布,省委已经同意他去省医院看病了。其实他的病并无大碍,只是血压有点高。如果他还是一个对黄原地区很重要很关键的人物,那么这么普通的病肯定不会被允许去省城治疗。田福军的到来,已经说明,省委对苗凯已经失去了信任。他自己也正是想拿自己的身体来测试一下在领导心中的地位。此时的他,多么希望省委不要批准他去看病,他又是多么希望田福军摔个跟头。
田福军的确是一位干实事的人,刚一上任,就主持召开了一个全区农业工作会议。在会上,面对老资格的县委书记提出的尖锐问题,给出了“前一种情况不阻挡!后一种情况不强迫”的果断答复,令所有在场的人瞠目结舌。会后他就大刀阔斧地安排人去四川考察,他自己则坐车从南到北,一个县一个县往过跑,搞调查研究,和各县的负责同志一块讨论解决一些棘手问题。
当他知道武惠良不敢来他这里的原因时,不禁感慨万分。他想不到自己当了这么个“官”,在多少人中间引起了那么多的看法、想法……这叫人感到无谓的烦恼啊!中国人把多少心思和精力都投入到了这种可怕的损耗之中。
在他回去搬家的时候,女儿田晓霞却主动去做大卡车,理由是怕影响不好。看到女儿这么懂事,他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