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字: 满阶梧桐
《压岁钱》
还有两周就是春节了, 昨天和女儿一起去超市购物的时候, 我想买一包小红信封, 准备给女儿包个压岁钱。 儿子已经回学校去了, 家里只有这个丫头在, 过年了嘛, 压岁钱红包总是不能少的呀。
女儿说不用了, 拉着我就回家了。 回到家后, 她一下子拿出三、四个压岁钱红包, 我一看, 这不都是我之前给她的嘛! 再看看里面, 每个信封里的钱都在, 一动未动。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丫头。
女儿一脸轻松地说: “妈, 不用给我红包。 我知道你和爸爸都爱我。 我的 apple pay 绑定的是爸爸的信用卡。 不用给红包那么麻烦。 ”
呵呵, 如今跟从前真是不一样啊, 孩子连收压岁钱都没什么兴趣了。 过年的味道真的在流失。
这让我想起我很小的时候, 好像是六岁左右, 第一次收到压岁钱。 那时候, 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 爸妈带着我住在苏北的一个县城里, 那时的生活于今天而言, 像一场梦。
年三十那天,妈妈忙着炸丸子, 还给了我一枚两分钱硬币, 爸爸也给了一枚。 隔壁的邻居伯伯是一个人住, 我跟着爸爸去他家, 给他送一碗炸丸子, 伯伯顺手给了我一枚两分钱硬币。 我把三枚硬币放着一个小铁盒子里 (比清凉油盒大点儿), 把小铁盒放在衣袋里。 每当我跑动的时候, 硬币就会在小铁盒里跳舞, 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时的我可喜欢听这声音了, 我知道, 那是钱的声音, 是我的钱的声音, 所以, 我总跑, 好让硬币一直跳舞。 那三枚, 我玩了好久, 天天揣在衣兜里、带着, 后来还是拿去换了块粘牙的麦芽糖 。
三枚硬币带来的快乐像一股溪水, 经年累月地流淌着。
另一次关于压岁钱的特别记忆是在我读初中的时候, 有一年冬天, 爸爸把好婆接到家里来过年。 爸爸的母亲在他一出生时就作古了, 好婆是爸爸的继母, 她没有孩子, 一直跟着她的侄子生活, 直到她老了, 瘫在床上, 爸爸就把她接到南京来, 给她送了终。 那年是好婆唯一的一次与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年。 吃年夜饭的时候, 好婆给我和妹妹一人一个红纸包, 里面是五毛钱。 爸爸拿起钱要还给好婆, 好婆没有生活来源, 全靠子侄们奉养。 好婆对着爸爸摇摇手, 说:“ 好婆没钱, 但是, 过年了, 一点点喜气, 是不可缺的一部分。 ” 这个压岁钱是好婆的心意, 好婆的喜气, 总是要收的, 那一年的压岁钱是我收得最无奈的一回。 好多年后, 好婆去逝前, 那一年我刚好回南京, 好婆已不记得我了, 她也不认识爸爸。
我早已过了收压岁钱的年纪, 但是, 回想起来, 有一年的压岁钱收得很有趣, 很惊喜。 那是我在一家地产公司上班的第一年。 公司的大老板是个香港人, 常年不在多伦多。 公司的副总裁兼我工作部门的经理, 他也是个华人。公司里的员工中老外和华人的比例差不多是一半对一半。
除夕那日, 副总裁从十点开始会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地走过, 会把压岁钱红包亲自送到每个员工的手上, 会认真地看着你说:“恭喜发财”。 红包里是一张崭新的五元现钞。 虽然春节不是法定假日, 但是除夕那日, 公司里所有员工都可在中午下班, 回家过节。
而我工作的部门全部都跟着副总裁去了松鹤楼, 吃年饭, 吃团圆饭, 公司也是一个家, 部门也是一个家, 所以这年饭也是不可缺的, 后来我知道这样的团圆饭年年都有。 一进松鹤楼, 副总裁就给服务员和厨师发红包, 大家自然欢喜, 也开心。 可是啊, 缺了一个, 空气一下子变得有点不协调了。 副总裁问我们: 谁的身上带着公司发的红包! 跟着副总裁一起出来吃年饭, 我们一行人都连手提包都不拿。 可巧, 我的红包是揣在衣兜里的, 便赶紧地, 给头儿递了过去。 我在心里暗想: 这下好了, 我可能是公司里唯一一个没有红包的人了。 第二天, 我按时去上班, 副总裁走到我的桌边, 递给我一个红包, 还说了好多谢谢啊, 发财啊, 恭喜的话。 我打开一看, 里面有两张五元。 一个小小的压岁钱红包让我高兴了一整天。
如今, 不管什么样的好吃的,只要想吃, 都不用等到过年了。 至于花棉袄,早没人穿了, 若想要新衣服, 也是, 什么时候都行。 压岁钱也可以从手机上转发, 变成了数字的加减。 年味儿淡了, 淡极了。
虽然女儿不要压岁钱, 我还是买了几个小红信封回来。 就算不用来装压岁钱, 还可以用来制作宫灯, 红色的小宫灯, 挺漂亮的, 挂几天, 给春节添一点喜气。
写于2022年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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