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人活着究竟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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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是2018年的元旦了，一转眼，2017年马上就变成“去年”了，我们每一个人，离人生的终点站又接近了一步。

        由于年龄的缘故，也或许是太空闲的原因，最近经常想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譬如，常常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没有意思，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记得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末，在团中央主办的《中国青年》杂志上，讨论过一个话题，题目就是“人活着究竟为什么？”（大意）。讨论是从一个化名为“潘晓”的人，提出这一问题开始的。讨论大概持续了半年左右，最后讨论的“临时性”答案是，人活着，“主观为自我，客观为他人”而暂时结束。但是这一“暂时”，就“暂时”到了快半个世纪，至今仍未见当时讨论的“下文”。

        “人活着究竟为什么”？

        虽然我当时就认为这是一个非常荒唐的话题，因为每一个人的“生”都是被动的。没有一个人是因为想好了要怎么活，才主动地去要求、申请，得到批准后，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死“也同样，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不需要你的签名盖章，并且，根本用不着向你打一声招呼，想把你“撵”走，随时随地就可以把你“撵”走。

        所以，做人的最大悲哀，就是“来时”，身不由己，“走时”，同样身不由己。对任何一个人来说，人生最大的两大权益：“生”权和“死”权，都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尽管如此，最后，我还是去参加了讨论。我的观点是：“人活着都是因为诱惑，因为希望（愿望）。是因为一个接着一个，永远得不到满足的诱惑，一个接着一个，永远实现不完的愿望。一点一点，一天一天，慢慢地，悄悄地，就把我们引向了死亡。

        当我们被病魔包围或威胁的时候，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转危为安，起死回生。那时，我们会想得很“明白”，除了健康，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所以，只求身体能恢复健康，我们可以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

        但是一旦真的康复了，我们不是照样不长记性，不是照样又有一个接着一个，没完没了的“追求”和“希望”了吗？

        当我们穷困潦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时候，我们不求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我们只企求能享温饱足矣。但是一旦我们的生活真的有所好转，我们真的就不想锦衣玉食、腰缠万贯了吗？有的人已经威震四方，富可敌国，权倾朝野了，他们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如果人活着是为了诱惑，为了欲望，为了理想，为了追求。他们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不去死呢？

        由此可见，我当时的“理由”也是错误的。归根结底，人活着什么都不为，什么都不是目的。活着就是为了活着，每一个人的活着都不需要任何目的，任何理由。就像你为什么要来做人一样，我们不需要选择，也没有选择。

        如果一定要给每一个活着的人，找点活着的理由，那么这种“理由”也是不可靠的。因为它会随着社会形势、生活处境、个人身份、年龄变化、时间变化，等等的条件改变而频繁地改变“理由”。

        所以我觉得当初的那个讨论，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换一个话题，换成“人，怎样活着才算幸福”？这样也许会有更丰富的答案。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数不胜数，每个人的活法也都五花八门。有的人纯粹就为自己的吃喝玩乐活着的，除了自己的享受，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和想法；也有些人专门为子女活着而从不考虑自己的得失，像某些过分溺爱自己子女的父母们，他们宁愿自己节衣缩食，省吃俭用，也要把孩子们包装得像阔少爷一样；也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追求，今天追求这个理想，明天又追求那个理想……

        其实，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自己觉得幸福就行。就像意大利著名诗人但丁说的那样，“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凡世界上活着之人，哪人不曾说人家，哪人不曾被人说？嘴巴长在别人的鼻子底下，谁也管不了谁，只有“感觉”是自己体会的，自己觉得好就是好。

        人活着，有时真的并不是一切都为了自己的。就像家庭主妇烧菜一样，你烧的菜其实很好吃，但是没有人吃，即使再好吃，你自己也会有一种失败感；反过来说，即使你烧的菜再不好吃，大家一哄而起都抢着吃光了，你的心里就会很痛快，也会有一种成就感，幸福感。

        此成就感和幸福感完全来自于吃的人，而自己吃到了多少或有没有吃到，与成就感、幸福感都毫无关系。此刻，你的“活着”就是为了他们，为了吃的人。你的付出，能让别人得到享受，你的付出本身也就是一种享受。

        我也常常有这种感觉，记得孩子还小的时候，那时母亲也还在。我总是把最好的菜给母亲，其次给孩子，再次给老婆，剩下的鱼头、鱼尾，鸡头、鸡爪我自己吃。我照样吃得津津有味，照样觉得很舒服，并且比自己一个人吃山珍海味还幸福。所以，人活着不一定是让自己最大的享受和满足就是幸福。

        大概在四五十年前，那时大多数在农村里的人还没有看到过和用到过味精。我在城里给当时还住在农村里的母亲，买了六包（估计在20-25克一包的）味精，单价是0.64元一包。母亲把它当做宝贝一样，有客人来的时候才用一点点。仅仅二三两的味精，母亲就用了好几年。尤其是母亲向别人炫耀的那种得意劲，那种幸福感至今我都记忆犹新。

        在母亲八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她很认真地对我说“你们能够这样待我，我的下半辈子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这辈子已经够心满意足了”。其实，能听到这句话，真正感到满足和幸福的是我。幸福很简单，只要真诚，只要理解，只要满足。此时，我觉得活着的意义就是有人理解。让自己身边的亲人们活得比自己更幸福，这不就是一个人活着的意义吗？

        然而，当一个人全心全意、毫无怨言地为另一个人付出了以后，不但得不到对方的理解和承认，反而以为是理所当然的，并恶语相向的时候，你会怎么样呢？是崩溃？是人生的意义突然荡然无存，还是毫不介意？

        活着，究竟为什么活着？为谁活着？也许从来就没有人真正认真地去想过，也许任何一个“活着的理由”都经不起推敲。

        其实，人这一生都是活在梦中，活在戏中，活在“醉”的状态下的。只有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前几分钟，我们才能真正的恍然大悟，也才有真正意义上的“大彻大悟”。不过，当你真正醒悟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所以，我们的每一天活着，都是糊里糊涂的，等我们梦醒了，酒醒了的时候，戏也就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