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是最原始的欲望。
不经意间它冒了出来,从小腹开始顺着各路器官管道升腾进大脑。它咚咚咚地在敲门,令你不得不给予关注。肚腩下有东西在蠕动,可能是胃或肠,不断翻转卷曲,试图从隔膜间压榨出些冷炙残羹。这徒劳无功,你清楚得不得了,否则它怎么就动个不停呢。
再熬一会儿,期待中的麻木爽约了,饥饿还在,更为猖狂,你听到了肚子叫,液体挤压着气泡在腹间攒动,像是秋夜站在枝头上吵不停的乌鸦,叽叽咕咕,饿饿饿饿。
眼下这点饿,对坚定的意志来说还不痛不痒。意志是有弹性的,痛苦磨难在一开始都只能将意志的根扎得更深。越饿,门敲得越重,乌鸦叫得越响,也越不要吃:“我就是要去掉这几斤肉!”,骄纵如斯,任性无双。
可敌人也在进步,饥饿的手段愈发下流,冷不丁色香味俱全的回忆就在脑中绽放:剥了壳的虾蘸些蛋液,浸在油里炸得滋滋响;隔了夜有些干硬的水牛肉,切片配些辣椒面,火辣入味;塞满咸肉干笋的老母鸡放高压锅闷一下午,开锅时嘭一声一团子白雾带着鸡肉香填满厨房...眼前空无一物,脑子里开了整整一席。咕哝咽下口口水,弹性是有极限的,意志的双腿开始颤栗,淌下唾液。彻底侵占大脑的饥饿更来劲了,柴米油盐是琴键,鱼羊猪牛荟成谱,一道道昨天吃的、前天吃的、去年吃的、甚至是落地后那第一口奶,个个化作音符,在谱上合着琴键起伏上下跃动,奏出一首美味的交响曲。
突然有人开口了,是配乐诗朗诵:
“饿了么?”,激昂的乐声逐渐放缓,
“饿了吧”,他的声音充满暖意,
“饿了就吃吧!”号在鸣鼓在响,
“去吃吧!!!”
呲,包装袋被撕开,交响乐停了。
咔哧咔哧咔哧,你大嚼了口薯片。
幸福站到了,饥饿下车远去,淡出视野。
“下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