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 把我装进你兜里

01.

《拇指姑娘》应该是很多人在幼时就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但如果木子没和我讲过这个故事的话,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知晓。

而我与这个梦幻非常的童话故事的主人公有着相似之处,同样,也有着不同之处。

02.

很小的时候,我一直在山脚四周无人的小木屋里被一位老奶奶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只是她对我提出的所有问题都不会给予答案,我问过她,为什么她像巨人一样拥有如此庞大的身躯,可每次她都装作没听见。那时的我认为自己同常人无异,但最后我知道了,奇怪的人并不是她,而是我。

时间长河在一年一年的不停流淌着,我对于时间的变化十分敏感,春夏交替了十八个年头,便迎来了我的十八岁成人生日,老奶奶今天为我准备了比别日更加丰盛的饭菜,她在饭桌对面一直看着不断吃着饭菜的我,丝毫没有动筷,突然她缓缓开口说道:“我要走了,你也走吧。”我停下了不停于饭菜间飞舞的筷子,傻呆呆的看着她。

“什么?”

“我说,你走吧。”

“为什么要走?”

“因为你已经可以变得和寻常人一样了。”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在我眼前不断被缩小的她,直到变到和我同等大小,我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不是她变小了,而是我变的同她一样大了。

“你要一定记住,如果你触碰到了一个不爱你的人的手,就会永远变成你原来的样子,而触碰到爱你的人的手的话,虽然也会变小,但如果再次触碰就可以变回常人的样子了。”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我…我知道了。”

“如果你想一直保持这样如同常人的状态的话,就要让一个人用心爱上你,不只是爱你寻常人的模样,也要同样爱着你变小时候的模样,如果你不确认他会如此,就不要触碰他的手,你记住了吗?”

“我…我记住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今天你便走吧…我也无法再陪在你身边了…”

眼中的老奶奶变得越发模糊不清,甚至在逐渐变得透明,我跑过去想再拥抱她一下,可是,却只扑了一场空。

“不要走…不要…”

我抱着自己,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双眸中,一直充溢着流不干的眼泪。

03.

老奶奶消失之后,我因为害怕外面的世界,便在山脚的木屋中独自一人又生活了几年的时间,山脚下寻觅不到其他人的影子,实在觉得乏味的时候我会爬到山顶上看日出日落,有时经常会想,如果我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会找到找到那个用心爱我的人吗?会有人喜欢如常人不同的那个我吗?

我真的不敢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有这样一个人。

这天我和往常一样爬上山顶去看日落,在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恍惚看到杂草丛生的森林里有个黑影,因好奇心驱使,我便大着胆子去靠近,走近后发现那个黑影竟然是一个受了伤的好像和我年纪相仿的男生,仔细观察后猜想他可能是从临近的山上掉落下来的,我想用手触碰他的手将他拉起来,却突然想起老奶奶对我说过的话,回过神来像触电般收回了手。

我扶着他的胳膊将他倚靠在我身侧,用尽力气磕磕绊绊的将他带回了小木屋,为他处理了伤口,不过他手上的伤我则无能为力,照顾他一直到深夜,看着他的面色缓和了一些后,我便在临近床的桌子上因疲倦睡着了。

04.

睡梦中恍惚中听着有人在呼唤着什么,我缓缓睁开了眼睛,窗外的阳光温暖的洒在木质的地板上,有些耀眼,原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是你救了我?”

我望向坐在床边对我说话的陌生人什么都没有说。

之后便又是无声的共处,我做了一些简单的饭菜供他充饥,在我端着饭菜放在桌子上时,他已经早早便坐好在桌子旁了,我坐在了他的对面。

“听着你一直叮叮当当的在做菜,味道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

“……”

“是你救了我?”

“……”

“你…不能说话?”

“我能。”

“那你不回答我的问题?”

“屋子里就你和我两个人,不是我救的你难道是山脚的兔子救的你?”

他爽朗一笑,便开始专心吃菜了,看着他的筷子于饭菜间不停飞舞着,突然想起了老奶奶离开的那天,便放下筷子只是傻呆呆的看着饭菜。

“你吃饭都是用眼睛吃的哦。”

我瞪了他一眼,不想让这些饭菜都便宜了这个人,便也拿起了筷子。

“我叫木子,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阿,那叫你小不点儿好了,个子这么矮。”

“……”

也就只有木子这样随便的人能够起这样随便的名字了,不过从未有过名字的我,还是有些许开心的,即使这名字很随便。

05.

木子康复后并没有离开这里,而是赖着不走,每天叫着我小不点儿,跟着我一起去山顶看日出日落,渐渐的我开始数不清我们一共一起看过多少次日出日落,对时间感觉十分敏锐的我,同他在一起的时间却也是估算不清,不知为何,我越来越喜欢看他目光炯炯看着我的样子,越来越喜欢看他开怀大笑的样子,好像,也越来越不想让他离开了。

有天上山的时候,我不小心失足摔倒了,木子对我伸出手,我久久看着他伸出的手,最后还是没有握住,自己一瘸一拐的又按着原路走了回去,木子一直在身后跟着我,安静的可怕,如果不是有脚步声,我会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到了小木屋门前,一直跟在我身后默不作声的木子终于说话了。

“刚才…你为什么没握住我的手?”

“……”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难道我要说只要碰到他的手我就会变小吗?难道我要问他爱不爱我吗?怎么可能说出口。

“我希望你有一天可以握住我的手。”

木子说完这句话便进了小木屋,我转过身目光黯淡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你不知道,我也好想有一天可以握住你的手,木子。

06.

第二天木子又和往日一样,清晨陪我一起去看日出,傍晚陪我去看日落。傍晚到达山顶看日落的时候,木子站在我的对面眼睛直直的望着我。

“小不点儿…”

“嗯。”

“跟我走吧。”

“跟你走?”

“嗯,跟我回我的家。”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我想让我的余生都有你陪伴,小不点儿,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只是…喜欢吗…我在心里想着,开始动摇要不要握住他的手,要不要告诉他我是个奇怪的人…

我看着木子的眼睛,他双眸里依旧拥有着我十分喜欢的光芒,我向后退了一步,伸出手,微笑着看着木子。

“即使我会变成奇怪的样子,你都不会弃我而去吗?”

“请你相信我。”

“那,握住我的手吧,木子。”

木子向前走了一步,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眼睁睁看着我在他眼前消失不见,我看到他眼中的慌乱,在他的手心,我冲他喊到:“喂!我在这里!”

木子寻着声音看向手心,仅仅是惊诧了一瞬间之后,双眼又充溢着我所喜欢的光芒。

“这就是你所谓的奇怪的样子吗?”

“是阿。”

“我倒觉得这样很好啊,这样我可以把你捧在手心,装进兜里,你就跑不掉了。”

我站在木子的手心,闭上眼睛,用我的手再次握住了木子的拇指,我在心里默念着…1…2…3…

再次睁开眼睛,看着同我同等大小的木子,跑过去抱住了他。

“我觉得你还是变小了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抱起来会比较轻,哈哈…”

落日的余晖倾洒在山顶,木子的怀抱非常温暖。

“你听过拇指姑娘的故事吗?”

“没听过呢。”

“没关系,我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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