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儿没有轻功,只好迂回图之,三下两下先上了树。
树间茂盛的枝叶是极好的掩护,她沿着粗壮的树干一路往前爬,直到近身,巨蚺还未能察觉。玥儿深怕这机会稍纵即逝,双手举起那匕首,奋力向着巨蚺的七寸直刺下去。
不料,这七寸看似薄弱,但却筋脉众多,极难穿透。吃痛的巨蚺瞬间便发了狂,拼命挣扎。
玥儿在空中被甩来甩去,只觉得整个世界天翻地覆。此时若是松手,不但功亏一篑,性命也难保了。她紧紧地握着木棍,任凭手心被上面的小刺扎出许多口子。
生死成败,尽在这一念之间。
即便拼个玉石俱焚,至少也能无悔。
“玥儿!”
耳边隐隐约约,像是萧珩的声音。玥儿睁开眼睛,只看见一双大手从她身后伸来,稳稳地握在了木棍上。
飞溅的腐血,在脸上粘腻腻的。哀嚎怒吼,震耳欲聋。眼前交替着闪过许多片段。有断了半截,带着匕首的木棍,有高空坠落时摇摇晃晃的草地山石,还有萧珩那个泪眼婆娑的模样……
再次醒时,四面已是碧澜轩青绿的纱帐,还有云英那双哭得红肿的眼。
“啊呀!醒了醒了……”云英一高兴,药碗也差点儿端不稳,“三姑娘,您……您可吓坏奴婢了……”
玥儿把手伸在被窝里摸了摸柔软的床褥,确信不是死后所见的幻境,才终于放了心:“我……回来了?”
“您睡了整整一日呢!现下退了热,幸而都好了,不然……”
“纪公子呢!”玥儿一把抓住云英的手,待要坐起来,肩背一阵剧痛,只得作罢。
云英懵懂地摇了摇头:“哪位纪公子?并不曾见啊……”
“你不认得,我问大哥哥去!”玥儿一听便着了急,掀了被子。奈何头晕目眩,“哎哟”一声,又复倒下。
云英话还没说,眼泪便下来了:“姑娘!侯爷才刚回府,两位哥儿都被侯爷叫到前厅去了,一时半刻只怕不能回呢。您就安心养伤罢。”
与前厅相比,碧澜轩的光景委实还算平静。
二门上看守的小厮急急地递了消息:“禀侯爷!总兵府的齐大人到访,已经进正堂了……”
“什么?!”萧宗仪训斥未完,正憋着一肚子火,眼下听说,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两个孽障!还不滚出去?给我送去祠堂,着人严加看守,待我了结了他,再来细审!”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齐光扬声道:“素闻武成侯府规矩严,齐某此来匆忙,并未带拜礼,应该不算冒昧吧?”
“齐大人说笑了,里面请。”萧宗仪的脸一阵红一阵黑,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施礼,“不知大人今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齐光拂袖弹了弹座上,四平八稳地坐了,梗着脖子,“只是猎场一事,还望贵府能给个交代。”
萧宗仪不动声色,捻须片刻,叹道:“我儿萧瑾在刀剑之试中便已受伤,败与令郎的龙田。此事,齐家是否也该交代一番?”
齐光皱皱眉,停下了手边端茶的动作,抬眼一扫:“胜败乃兵家常事。犬子年幼鲁莽,实属无心之失,请侯爷宽宥一二。”
“齐大人所言极是。”萧宗仪似笑非笑,阴沉着脸,“珩儿的骑射名落孙山,然并未失了分寸。倘若做长辈的先计较起来,岂非你我胸襟,尚不如黄口小儿?他日传了出去,未免让人笑话。”
“这……”
“大人方才所说猎场,莫非有什么奇珍异兽,是孩儿们猎不得的?大人不必见外,珩儿误猎了多少,细细点了名目出来,末将着管事的支给大人便是。”
齐光碰了一鼻子灰,自是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拿他毫无办法:“不必了!这点银钱,我齐家还不缺。”
“那……大人方才执意要个交代,又是何缘故?”萧宗仪紧盯着他的眼睛。
“你!”齐光浑身乱颤,扶着桌沿站了起来,“侯爷这般纵容晚辈,迟早捅出个天大的篓子……”
“多谢大人提点。末将有一言,愿进于大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人的猎场亦复如是。世间万物,不过塞翁失马。还请大人好自为之。”萧宗仪起身,不紧不慢地朝他揖了揖手。
“哼!告辞!”
齐光忿忿地抛下一句话,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