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红得发紫
桑泡儿
我们村的田边地角,总有些许桑树的,但并非所有的桑树都会结果,也许是因为品种的不同吧,有的结了果也并不会熟成紫黑,只是稍稍有点粉红就算完事,而且还很酸,也没什么汁水。
在我们村,桑葚叫做桑泡儿(pāo’r),而在我们村,凡是叫做“泡儿”的,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水果。采摘“桑泡儿”没有刺泡儿那么困难,它们长在路边,枝杆也不粗壮高大,也没有刺,而且产量比刺泡儿多太多了,因此大受小孩子青睐。唯一的问题是那时的人们认为桑泡儿不能吃,说招蛇虫,会拉肚子。那时我可能玩太多蚂蚁,居然能闻得出蚂蚁爬过的气味,也许是这个原因,也许不是,反正我偷偷吃了那么多,从来没闹过肚子。
桑泡儿成熟的季节,我一放学就跑去摘来吃。路边也到处可以摘得到的,但是只有我家有一棵桑树结得又多又大颗,成熟后红得发紫,紫得发黑,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汁水,酸甜酸甜的。
这棵桑树完全是我一个人的福利,因为它就长在家门口的田埂角,那块水田离院子太近,污水都从里面排,因此太肥,水稻叶子总是因为长得太好而不出穗,所以后来就经年累月种着莲藕。田埂的一边是用荆棘封死的,人畜不通,唯有一条小路从院子这头进去,那一片都是我家的地,且并不当院外大道,大人们连路过的可能也没有,小孩子倒是想进去,但是很难找到机会。
吃完桑泡儿后,嘴唇和舌头总是乌黑发紫,一旦被大人发现就要被暴揍一顿!
每次因为吃桑泡儿挨了打,爸爸问我:
“明天还去不去吃?!嗯!?”
“不吃了!”,我总是果断地回答。
“再吃怎么办?”
“打!”
“打哈,你自己说的哦!”爸爸崩着脸,想要笑的样子。
可是到了第二天,一放学,我依然冒着挨打的危险爬到那棵树上一口气吃个饱!吃完再拼命漱口,可那乌黑的颜色怎么也洗不掉。有时大人们忙或者心情好,即便发现了,也并不打我。
我长到十多岁的时候,我家搬了家,那片地也换给别人家了,藕田被排干了水做了菜地,那几棵桑树被他们砍掉了。每次去老院转转,我总要朝那角落望一望,总以为我的桑树还站在那儿等着我。
又很多年过去了,桑葚成了大城市昂贵的水果,它们躺在精致的小筐里,不知道它们从哪儿来。每当看见它们,我就仿佛回到了家乡,回到了那个田角,看着年少的自己正在桑树上摘着桑泡儿......
光棍子
春天的稻田里有一种跟荸荠长得很像的东西,我们称为光棍子。叶子就是一根空的圆管,确实像棍子,根茎也跟荸荠很像,只是小很多,只有指头大小,顶上的蒂像个逗号,也是紫黑的皮白色的肉。吃起来是脆的,淡淡的清甜,连皮带肉嚼到最后会剩下一些渣,好像并不特别好吃,也没什么搞头。但是在那个贫瘠年代的乡村里,也是我们的一大零食。
上学或放学路上,眼睛都瞪得贼亮亮的,在稻田边上来回梭巡,专门寻找着光棍子。一旦发现就挽起袖子伸出手去拔,拔不出来就伸到泥里抠,偶尔抠出来好大一颗竟有大拇指般大小,就会很兴奋。多数时候是小小一粒,有时还空欢喜一场,压根就没有。运气好的时候也能弄到一大把,可以揣在兜里吃一天。
那种离田埂边比较远,又感觉手再伸长一丁点就可以够到的,才是最让人着急。有时可以和小伙伴们拉着手像猴子捞月亮似地去拔,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就会因为奋力去够而跌落到水田里去。回家不论怎么编,大人都知道“准是去抠光棍子摔的”,好像抠光棍子是一件很普遍,很流行的事情,所有人都干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