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塑造了我之后,就把所用的模子打碎了。我是独一无二的,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我敢说这世界上还找不出一个和我相似的人。我揭去了内心的一切的伪饰,看谁有勇气说:我比这个人好。这是卢梭的忏悔录中开篇。
我知道卢梭年轻的时候是个爱撒谎欺骗别人的孩子,他不是大声的说过:我先有感觉后思考,这就是人类共有的命运。看来,年轻的时候的,小卢梭把撒谎欺骗别人当成感觉习惯性发挥的事情了;年老的时候,老卢梭才开始思考撒谎犯下的错误,原来自己也在欺骗自己。
从基督教虔诚信仰的圣经开篇,伊甸园中亚当夏娃与毒蛇的故事,到今天浮躁时代的网络欺诈,生物进化到如此地步竟然依旧与人皆诛之的不道德行为——欺骗联系在一起。国外研究,人从3岁时就学会说谎欺骗了,每开口3次,就有一次在说谎。我们当中最有魅力的人可能是最大的骗子,大概没有人会否认说谎欺骗其实是一种普遍存在的日常行为,相信很多人的功力已经到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地步了。说谎欺骗行为如此普遍,如此根深蒂固,就不得不引起相关的研究了。
【一】
先从那些不能说话不能移动的植物说起。德国杜宾根大学的科瑞特惊讶地发现,在安详平静的外表下,植物依然使尽了欺骗的手段,设置的陷阱比比皆是,他也被认为是最早认识到昆虫在访花过程中为植物授粉的人。
从生命之初单调的植物颜色,脆弱的生命,到慢慢遵循爱探险的青年科学家达尔文提出的自然选择,美丽的绿色星球就多了具有各种各样高超本领的骗子植物。不论是澳大利亚的拖鞋兰,还是生长在欧洲的眉兰,花的形状和颜色都模拟某种雌蜂,并散发与雌蜂的性信息素十分相似的气味。受不了诱惑的雄蜂以为那是它的配偶,情不自禁的上前逗留驻足与它亲近,期望快乐的交配。结果呢,发现被欺骗了感情,对方是没有肌肉感的冷血植物,就愤怒的离开了。这个时候,兰花已经达到目的了,雄蜂身上已经粘上了花粉,当它离开此地继续游山玩水,花心不改的飞到了另一朵兰花上,起了传粉的作用。这些兰花除了准备一部分花粉用于受精之外,其余的花粉和花蜜是提供给雄性传粉者的劳动报酬。
但是昆虫也不是傻子,见识多了就会长记性。于是,在时光的慢慢推移中,沉默不语的植物们逐渐多了心眼,由单一的颜色进化出了多种多样的颜色。如果传粉者访问了某种植物的花,却发现没有报酬或报酬已经被其他传粉者取走,传粉者就会留下自己的记忆,转而去寻找其他植物的花,以避免徒劳无获。有些“创新性强”的植物还会通过花色变化提示传粉者花内报酬的现状。当花被传粉者造访之后,花的颜色就会发生改变,让新开的、含有高报酬的、还未传粉的花更为显眼。这样,不仅传粉者可以提高觅食的效率,未授粉花的访问也得到了保证,植物本身也因此受益。
甚至有少数植物独辟蹊径,它们通过模仿其他植物花的特征,达到吸引传粉昆虫的目的,这就是植物界中自身好吃懒做却深知生存之道的小资派。例如分布在英国一些地方的玄参科小米草属植物,花为淡紫色或深紫色,看起来非常像生长在一起的杜鹃花科植物帚石楠,两种花的花期相同,要飞来飞去的昆虫们以为这是双胞胎姐妹呢。当传粉昆虫访问帚石楠时,就顺便也为该种小米草属植物传粉。还有一种兰花是生长在以色列的头蕊兰,具有白色的花和黄色的花粉块,没有花蜜,与利用隧蜂传粉的某种半日花科植物生长在一起。头蕊兰没有提供真正的报酬,但它有美丽炫耀的资本,该兰花的唇瓣上有一簇黄色的毛,让隧蜂误以为是花粉前去采集,头蕊兰因此得以骄傲的完成授粉。
这些为了生存的小欺小骗有时还可以让我们接受,毕竟没有伤害那些施恩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或许它们也懂。可是有些植物在进化的时候,似乎看了过多的血腥恐怖大片,自己也开始模仿那些酷老大了,它们通过“谋杀”传粉者恩人达到授粉的目的。南非睡莲开着大而艳丽的花,摇曳的跳舞,散发出香甜的气味。它们的花是雄蕊先熟,在花开的前三四天中,辐射对称的花中央是密密麻麻的雄蕊,像插满了让小朋友流口水的“棒棒糖”。食蚜蝇、蜂,还有甲虫受不了这么热情的挑逗,兴奋地来访问处在雄性阶段的睡莲花,让人想起来泰国的人妖。这个时候睡莲花还是慈心善目的欢迎每一个来宾,每个拜客都会享受一份布满花粉的盛宴。到了雌性阶段,睡莲睡了一觉再次开放时,雄蕊没了花粉,绕着花中心是一池浓密的汁液,池底隐藏着扁而圆的柱头。当那些常客照常来雄蕊顶端采集花粉时,雄蕊蜡质光滑的表面取代原先粘质的花粉团。熟悉了的客人忘记了危险,进门后才发现,没有了“抓手”,一不小心就滑下来进入了池子。落难的客人出于本能想挣扎,但是变了脸目的雄蕊根本不提供落脚的地方。池子的汁液里含有一种湿润剂,能让世界上最轻的蜂类或蝇类下沉,所以睡莲狂笑着这些上了当的家伙。沉入液体中的恩人访花者很快被淹死,身上的花粉脱落,沉积在睡莲的柱头上,完成传粉。
可见,植物界进化的漫长岁月中,也滋生了很多恶人。但是鲜艳的妖娆花色虽然能吸引传粉者的注意,但同样也会吸引植食者的眼球,植食者会破坏花的结构或吃掉整个花。发展防御工事也是花儿生存的必要手段。植物需要在与传粉者相互作用的利弊权衡之中,寻找出路。
【二】
说完了植物,咱们说一说可以到处晃荡的社会混混,细菌和病毒。虽然大家都恨这些可恶的家伙,尤其现在的H1N1甲型流感病毒,让我们和谐的阳光生活变得有些紧张兮兮。如果你曾经痛恨这些败类,甚至想让他们销声匿迹。那么你也要知道你的肚肠内也散布了一些友好型细菌。要理性看待世界上的所有生物。
这些整天让我们人心惶惶,肉眼看不见的小东西,其实也是高级骗子。据研究,生活在我们脚丫子底下泥土中的社会性细菌Myxococcus xanthus的生活方式其实早就和人类一样,有了自己的社会体系。也许起初它们也孤单影只得逍遥自在,后来发现集体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寂寞没有了,生存寿命也长了。于是根据自己的喜好,种群排斥,逐渐形成大量成群的细胞。这些细胞通过分泌能杀死和降解其猎物的代谢物,进而捕食它们,并且产生大量细胞外营养物。早期的饥饿环境促使这些细胞集结成大约有10万个成员的群体,它们通过细胞间信号交换来构建子实体,并慢慢进化成抗压力的孢子以适应更加恶劣的环境。这为研究演化生物学中一个长期悬疑的问题:合作与欺骗策略的演化,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模型。在子实体发育上存在一些缺陷的M.xanthus基因型,会巧妙地“欺骗”嵌合体群体中没有缺陷的基因型。一个欺骗者所发生的单一的自发突变,能恢复有效的合作发育,使其在适应性上相对于两个祖先基因型都具有优越性,这种优越性可以不受其祖先欺骗者的剥削和利用。
除此群体感应之外,有的细菌之间通过小型可扩散分子,如各种蛋白激酶的释放和感应来进行密切通信,被认为是在种群层面上协调合作行为的一种方式。演化理论预测,彼此进行沟通和合作的个体还能被“骗子”所利用,后者要么不发出信号,要么不对信号作出反应。看来,滥竽充数的家伙在生物进化长河中并不是人类群体的特有。现在,依靠一种在细胞之间通过信号进行联系来调控毒性因子表达的病原体绿脓杆菌种群所做的实验证实,信号和信号受体突变体(或称“欺骗信号”),的确存在一个适应优势。但对欺骗问题的解决办法的确以亲缘选择的形式而存在——近亲之间倾向于进行“诚实的”沟通,自己一家亲嘛相互信任。这些发现为在人体细菌感染中所观测到的欺骗信号的传播提供了一个解释。
细菌的问题似乎还比较好解决,遇到那个捣蛋的家伙——病毒,我们除了恐慌,就是恐怖了。这个捣蛋鬼,有着孙悟空式的七十二变,令我们老琢磨不透其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举动。这个花花世界上的病毒通常由具有蛋白质外壳的遗传物质组成。它通过穿透细胞膜,并向细胞释放大量的病毒遗传物质而感染细胞。由于病毒细胞为无性体,因此它们依赖复制蛋白质或宿主细胞的“机体”来复制自己的DNA物质。白吃白喝别人的,还要害人,病毒真是可恶。
比如疱疹病毒进入人体后,会隐藏在细胞里,等待时机再度兴起,酿成带状疱疹、生殖器疱疹与癌症等疾病。华盛顿大学医学院的科学家已经发现老鼠的疱疹病毒,会模仿细胞本身的蛋白质分子,以躲避免疫系统的攻击。看来变色龙的本领,病毒也毫不逊色。
当然了,生物也是协同进化的,也就是说在一定程度上我们还要感谢病毒。因为研究结果同时也发现了免疫系统之一的补体系统,在控制疱疹病毒的感染上,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补体系统由约20种不同的蛋白质组成,通过血液运输。当受到某些病原体活化时,这些蛋白质就会联合起来,堆积在病毒或是受到病毒感染的细胞的表面,在细胞膜上打出洞来杀死对方。动物体内的细胞避免引发补体系统反应的方法,就是制造补体活化调控者。
看来欺骗者有的时候也要受到被骗者的集体报复,可是欺骗者躲藏在暗处,也在不停的改变策略。正义与邪恶的斗争看来不会停息的。
【三】
生物学家发现,在进化过程中,自然选择更偏向真相和谎言的混合体,换句话说,半真半假才最有利于动物进化。一些无毒的蝴蝶经过进化,长出与有毒蝴蝶一样的花纹,震慑天敌。当天敌接近的时候,劳伯鸟通常会向同类发出警报;但有时候,劳伯鸟会发出假的警报赶走同类,好让自己独享美食。通过欺骗可以占有更多食物,哺育更多后代。与此同时,诚实的劳伯鸟则处于劣势,它们找不到足够的食物来哺育更多后代。当假警报行为变得普遍后,自然选择的天平就会向那些不容易受骗的劳伯鸟倾斜。以色列生物学家阿莫兹•扎哈维通过研究发现,当弄虚作假的“成本”相对较高的时候,诚实才会占据上风。
从生物进化论的角度来分析,欺骗是自然界最基本的现象之一。从病毒对人体免疫系统的欺骗,到昆虫界的拟态,欺骗是生物为了更好地繁衍而进化出的本领。甚至有人说,欺骗使人们得以应付周遭的复杂环境,是一种生存机制,社会离开它便无法运转,否则,人类将会灭绝。欺骗的进化优势是显而易见的。拿动物来说,如果你伪装得够好,你就会赢得更好的伴侣。欺骗行为本身会根据结果的反馈不断演化,并且随着欺骗频次的增加和对方识别能力逐步提高,欺骗行为也会相应地演变得更加难以识别。
心理学理论认为,人类有表征自己和他人心理状态的能力,包括他人的知觉、意图和想法。在日常认知中人们总是论及他人的心理状态、推知他人的意图和观念,并通过推测心理状态而预测人们的行为。这就为说谎提供了可能性,比如A了解到B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并利用这一认知去组织谎言,进行欺骗
许多家长教育孩子,善意的谎言是可以接受的。一方面保护他人的感情不受伤害;另一方面确保自己的孩子招人喜爱。孩子在成年后依然认为谎言是必需的,人类社会世世代代都服从了这个逻辑。据推测,孩子通常从3岁至4岁开始学着撒谎,通常是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者使自己免受惩罚。
一个人越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就越可能说谎。尽管大多数谎言都是自私的,说谎者为了保护自己不会遭遇尴尬、反驳或者冲突才说谎。但是,仍有大约四分之一的谎言是令他人受益的,这通常是为了保护对方的感情。这种情况通常会发生在女性的交谈中。一旦有异性加入谈话,自私的谎言就会越来越多。
但当我们承认自己撒谎并打算改正时,又出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每个人都习惯于说谎并且会用谎言欺骗自己,因而你的真话得不到他人的信任。比如,你告诉女朋友自己并不爱她,并告诉她只有她自己才能真正判断你对她是否足够好。但你的坦白恐怕并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她会告诉自己,你一定非常爱她才会这样说。
看来,我们就这样在真实和谎言中生存,改变着周围同时也促使自己的完整适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