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时候我们已经拼命变美了,却依然活成了一个LOW BEE”
中学时班里受人欺负的胖丫头在朋友圈连刷了一周自拍。
画面里除了她还有端坐在冰上的生鱼片,标签严肃的洋酒,化妆品柜台一样的瓶瓶罐罐和一个个LOGO显著的包。这派气象可以说是标准的声色犬马了。但这些,都没有她的变化吸引人。
自拍发到第三天,我被几拨中学里的姑娘分别拉进好几个群,主题只有一个:她都动哪儿了。
其中一个姑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透过她的朋友听说,胖丫头做了双眼皮、开眼角、打瘦脸针、包括下巴额头苹果肌在内的多处玻尿酸填充。
大家正在群里热烈讨论的时候我又仔细看了看扔进群里的照片,我说,“是因为瘦了吧?”。正在激昂划水的群突然没那么躁动了。
上初中时男孩子拌嘴,最后一句一定是“你喜欢xxx!(就是这位现在每天喝着洋酒唱着歌的姑娘)”对他们这句话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嘴仗立马变肉搏。
整个中学上下来,她成了引起男生打斗最多的姑娘。女生中和气的一批一到走心就劝她,“你少吃一点吧,买一瓶小绿试试?”。这个当时风靡神州的“小绿”后来被法制节目曝光,就是两个大哥在一块空地上按心情兑出来的减肥药。
女生里傲气的一批,同时也是漂亮的一批,说起她总带着冷嘲热讽的敌意。她们总能找到一个恰好的时间,在男孩子给她们递汽水的时候站在胖丫头身边甩闲话:“不喝,胖起来哪儿还有脸见人呀”。
回忆和现实重叠在一起,我看着群里跳动的一条条微信,突然觉得这样的评判很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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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会遭遇莫名其妙的同情或嘲讽,美起来却又只能得到猜忌和闲话。
在长大的过程里,外貌近乎成了女性共同的赋税。所有人都在为美貌纳税,大家每每骚动,不过是想揪出一个漏税者。因此十几岁时漂亮姑娘们的冷言冷语,更像对拒交美貌税的讨伐——你可以做不到,可你起码要告诉我你顺从规则,你吃过苦了啊!
慢慢地,全世界(甚至包括女性本身)达成了一个共识——只有一个女人白瘦美的时候,她才有价值。
老妈跟你说做了双眼皮就能找到男朋友,美妆品牌盛情为你推出“斩男色”,打开互联网所有人都在高喊“不能控制体重何以控制人生”、“不减X斤不换头像”。所有这些暗示的都是一个声音——变美是女性通往美好人生的唯一机会。
△即使面对普利希拉陈这样对职业充满热情的儿科医生,大部分国人第一个疑问依然是扎克伯格为什么不找个又漂亮又瘦的大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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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没有人比我们更懂被迫追求美的辛苦了。
所有的鼓励和嘲讽都变成焦虑盘旋在我们的脑子里:我还不够瘦,我还不够白,我还不够精致。这些标准在我们心里为自己划下价位,让我们总想着,只有更美,才能更有价值。
于是我们从十几岁开始仇视自己吃下的食物,在中学的厕所掌握催吐技巧,吃下来历不明的减肥药,在穿着校服的年纪翻看女性杂志,熟悉护肤的十二道工序。不是我们在这中间获得快乐,是因为如果不顺着旋涡旋转,就不能满足所有人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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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美不能带来快乐,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这一周的刷屏照里,没有她在路边看到的风景,也没有对小事的抱怨,只有她想让我们为之嫉妒的所谓“光鲜”。
被外界强压着变美,曾经自卑的她在对新生活的展示中依然透露出自卑。似乎她改变的初衷只是想摆脱世界的恶意,她不爱胖的自己,也不一定会爱瘦的自己。她爱的是在鄙视链上更进一步。然后这种自卑会如以前一样,时时刻刻折磨着她。
我在群里又说了一句:她就是瘦了,然后一一退群。那一刻我觉得自己重新获得了自由。什么“不能控制体重何以控制人生”,只能以体重标榜的人生不要也罢。
比起迎合他人对我外貌的期待,我更想做让我满意的自己。我想要做一个合格的人,想要自己做出判断,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想要钱,还有爱情,和一份让我甘愿早起的工作。我还想要健康匀称的身体。还有可以跟家人共度的空闲。
减肥后的翻天覆地我们已经见过了太多次,可以毫不夸张地说15斤就是一个崭新的人生。但是我想,比这更重要的是成为我所期待的,毫无折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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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所以活得累,很多时候是因为为难自己又恶心别人。
但是我的同学瘦下来真好看,我决定为了爱上自己在减肥上努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