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城

迄今坐过最远的一趟火车,便是从上海南去赣州,那一年,是2009年。

那年在上海,为了那一趟远行,我凌晨时分就起床,洗漱,收拾行李,赶路,从学校公交转地铁,十一月份的天气,到上海南站检完票进站,坐在候车室里,我出了一身的汗。

是赶路累的,也是紧张的。

江西赣州,这个地方,我从前不曾听闻,那一次,也是受先生的邀约,去排遣失恋的落寞,同时想去游历山水。只是这一路遥远,更何况当初与先生,我们只在网上热络,现实里素昧平生。

赣州的经济建设相对比较落后,出门打个车都很费劲,那一年没有共享单车,所以出门只能走很长的一段路去等公交。但是赣州的风景很美,称得上钟灵毓秀,对我这个出生平原的人来说,简直别有洞天,所以当时很庆幸自己能有应邀的勇气,才让自己有看看外面世界的机会。

那次原本计划待一周左右就离开,最后却因为留恋赣州的山水,将归期一延再延,直到春节将近,不得不归,待了七十天之久,也因此收获了属于自己的姻缘,与先生走到了一起。

赣州有三条江,一为章江,二为贡江,章江贡江在老城区北端汇成赣江,赣州也因此获名。那段时间,先生经常带我去章江边散步,也走过江面上的浮桥,浮桥摇摇晃晃,就这么把我们的两颗心越摇越近,也把彼此摇进对方的梦里。

第一次去爬山,是一座叫杨仙岭的山,同去的还有先生的一位朋友。到达山脚的时候,我跟当时刚确定恋爱关系的先生说,这么矮的山有什么好爬的,他斜睨我一眼:能爬上去再说。他话音一落,我就往前飞跑,他在后面喊:不要跑那么快,留点体力,我可不想背你上去。

那次真的是他一路把我拉上去的,山是不高,可是很陡,出奇的难爬,一开始逞能,没多久我就蔫了,我自那时起就再也不敢小看赣州的山。

赣州有一道好吃的菜叫啤酒鸭,从前怕辣椒怕的要死,但吃了一次啤酒鸭就爱上了,每次跟先生下馆子,一碗啤酒鸭两个人抢,为此也被先生取笑:都被辣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了,还跟我抢,怎么有你这么馋的。是啊,说不清具体缘由,就那么爱了,爱啤酒鸭的味道,也爱两个人相处的温馨甜蜜。

跟先生去过最多的地方是赣南医学院,他们单位有个足球队,每周都会组织踢球,他每次踢球都会带上我,很多时候我都是坐在边上看着他踢,有时候也会带个笔记本写点东西,去的次数多了,与他同事就熟了,他们偶尔也会跟我攀谈,那时候才知道他们都唤我春娇,先生叫志明嘛。

临走的前两天,去陪他打球,坐在看台上看着他挥汗如雨,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不知道一旦离开,换来的会是什么,是从此分道扬镳各奔前程,还是会坚持在一起,走进彼此的生命,太多的不确定。

2010年1月15日,那天我离开赣州,天上飘着毛毛雨,他送我去火车站,同去的还有他的干娘。他送我上车,帮我放好行李,然后站着不动,只盯着我看,后来就开始掉眼泪。工作人员在广播里提醒送站人员下车,提醒了好几遍,他才下去,在外面扒着车窗看我,直到火车启动才被他干娘拉开。

时隔八年之久,依然清楚记得那七十天的点点滴滴,记得一起骑单车穿街过巷,记得住过的那个小房子,记得一起去听演唱会,记得那日火车站分别时的情景,其实我知道那天先生为何落泪,这份意料之外的缘分,我们都很想珍惜,只是隔了这一千公里的距离,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们谁也看不清。

我们谁都不敢相信能最终在一起,所以后来的每一次别离都无限感伤,以致落泪。恋爱结婚,至今八年多的时间,赣州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许多当年去过的地方,都变了样子,但幸好我们依然在一起。每一次回赣州,我都很感慨,想起过去的我们,为了能在一起,真的花掉一生的勇气。

姻缘千里,扬州姑娘爱上了江西小伙,为他甘愿两头奔波,也从此爱上那个叫赣州的地方。

(2018年1月15日,谨以此文纪念我们的爱情,也谢谢你谢谢自己,虽然前程未卜,虽然诸多磨砺,也从未选择放弃,愿年华老去,我们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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