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岫月
“你问完没有?”少年大约以为我在装傻,渐渐不耐烦起来,“该我问了,你是哪个村子里跑出来的?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其他全脸人了。”
“对不起,”我在他身旁一屁股坐下,转着笔,“我也听不懂你说的话,你不解释清楚的话我没法回答。”
同其他穿越小说的套路一样,我从第一个遇到的角色口中得知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少年用十分鄙夷的口吻向我解释了他方才提及的那些名词以及这个地球的历史。在这个地球,历史从汉朝开始就发生了转变,工业革命率先发生在东方,时间大约比我之前所处的地球要早上几百年。也因此这个世界很早就进入了全球化,却在三百多年前发生了核战争,损失了80%以上的人口,大多地区都因辐射无法居住。
战争持续了数十年,各国分崩离析,政府覆灭又重组。直到一股新的势力重新统治了仅剩不多的区域,结束了战争,开始发展战后经济和科技。这股势力的首领,被人们称为第一任“统主”。统主建立了新的政府,将首都的核心区域分为内廷和外廷,统主一家及政府大臣居住在内廷,顶尖的科研人员居住在内廷的外侧,外廷则住着许多功臣家属、德高望重之人。
战后的十年,经济飞速发展,在人民强烈要求下,政府实行直接民主。很快,这种决策方式就导致了数起冤案,人们各处示威抗议,政府基本瘫痪。得到了多数选票的第二任统主上位后就取消了全民选举,并迅速将权利收回手中。之后几任统主则更加变本加厉,甚至复辟了世袭制,世界重新回到君主专制的时代。人民当然早已不是封建时期的人民,几十年内烽烟四起,但所有先沿科技都掌握在统主手中,民间武装的多次革命均以失败告终,后来反对声便渐渐销声匿迹了。到了后来,连统治阶级内部也发生了分裂,统主权力越来越大,政府则愈加形同虚设,直到统主独掌大权,政府人员迁居外廷,地位比内廷外沿的科研人员还低,逐渐沦为无权议政,只能听从统主命令的“犬”。
“那时我还小,没什么记忆了,”少年说,“但母亲说统主的眼线遍及每一个角落,人们只能道路以目。”
“那时候?”
少年点头:“十几年前,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了一种病毒,感染上的人会高烧不断,右半张脸极度萎缩,死亡率极高,即便不死智商也会大幅退化,我们把这种病毒叫作‘半脸’。”
“也就是说,我刚才遇到的那些人是半脸症患者?”我问道,“他们还能说话吗?会吃人吗?”
“我想……大概不会吃人。”少年颇为奇怪地笑了笑,“沟通能力因人而异,有的人形同野兽,有的人则可以正常交流,很多原本智商很高的人甚至没有发生智商退化。”
“所以得了病的人就叫‘半脸人’,像我这样还有整张脸的就是‘全脸人’。”我想了想,“你是半脸人还是全脸人?”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摘下了面具。
熠熠发亮的面具之后,是一张正常而完好的脸。我舒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那张脸,他便又将面具戴了回去。
真可惜,看帅哥还只能看半张脸,我有些意犹未尽:“那你带什么面具啊?不怕有色差吗?”
“半脸人很仇视全脸人,带上保险。”他回答。
“至于吗?”我不解,“有这么严重?是这种病毒传染性很强所以半脸人很多?有没有预防针?”
“空气传染,传染性很强,而且没有预防措施。”他回答。
我心里一凉:“怎么可能,一般出了一种新的传染病之后几个月就能提取出抗体了吧?”
“确实如此,”少年笑得更开心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这病就是首都那边传过来的,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科学家。而且不到一年几乎所有人就都被感染了,还要预防针干什么?”
“我需要啊!”我叫道,“我可不想变成只剩半张脸的傻子!”
“说不准想变还变不了呢,”他坏笑起来,“你有一半的几率在那之前就翘辫子。”
我这是穿越到了末世吧,还是丧尸传染病型的末世。没有金手指,没有剧透,甚至没有抗体的末世。
“这么看来,你的确不是这里的人。”他忽然说,“我刚开始觉得你在装傻,但是你装的太过逼真了,要么你的演技太好,要么你就真的是个傻子。”
“并不,”我鼓起腮,“我是个正——常——人!正常的高二学生!你才是演技好的傻子!”
说着,我用整理历史提纲的速度迅速告诉了他,正常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少年颇有兴致地听着,间或打断我问上几个问题。他似乎格外博学,连问的问题都很有哲理,我不得不搬出他从没读过的哲学书上的内容来维护我文科生的尊严。
“平行宇宙。”少年听我说完之后评价道。
“什么?”
“我觉得,你是从平行宇宙过来的。”少年道。
其实我觉得还是穿越这种事比较靠谱,谁会晚上问个题就一脚跌进平行宇宙呢?
“你的世界科技远不如这里发达,显然从你的世界不可能单方面过来。我们这里虽说偏远地区十分落后,但首都的科技非常发达,在病毒爆发前就已经能够进行短距离空间穿梭,把一个人从平行宇宙传送过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你确定?”我诧异道,“科技有那么发达?”
“不确定,我瞎说的。”少年摊手,翘起二郎腿,“但这也是一种可能,这可比你说的什么掉进兔子洞可能性大多了。不过我劝你别花太多心思在这方面,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想破脑袋也没用。”
真令我感到宽慰。
“好了,收拾收拾我们出发吧。”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三两下窜上了树,将睡袋解了下来,“这个结打的不错。”
我抬起头,看着树上身手矫捷的少年,阳光在他的银色面具上镀了一层浅金:“去哪里?”
“去把你卖个好价钱啊!”他笑道,“万一你真是首都那边传送过来的呢?那我可就赚大发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了半天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便一脸麻木地仰着头:“你个衣冠禽兽。”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无缘无故帮你的好人,但像他这么坦诚的坏人倒不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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