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失眠,其他人叙述得够多了:它甚至最终决定了失眠者的世界图像,因而他无论如何也只能将生存看作是不幸,把每个动作看作是无意义,把所有的爱情看作是可笑的。”——彼得·汉德克,《试论疲倦》。
作者丨谢丹儒
无疑,我失眠了。
然后,我在照镜子,在进行自我观照。
同时,也在轻声叹息。
最终,我释然了。
1.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镜子的发明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像我这么多年随行总是会带上一面镜子,偶尔透过镜子看看自己,但更多的时候我并不怎么照镜子。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需要它,但我确实这样做了。没有它,我就会感觉到一种不自在,说不上来的不自在。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这句话出自李世民,《旧唐书·魏徵传》。
正衣冠、知兴替、明得失,一个可以理解为形象,一个可以理解为规律,还有一个则可以理解为人性。当然,镜子也可以理解为参照物、标杆,或者说边界。
而人在迷失状态下,“镜子”就变得特别重要了。
因为,人们可以从“镜子”中寻找到自己的同类,从而找到自己的方向,甚至找到自己。这是我的个人理解。
说白了,如果能够找到自己的同类,那么孤独感就被驱逐出去了;同样的,如果同类足够多的话,安全感也就有了;再就是方向感了,别人走什么方向和这个方向一路的风景,如果是自己想要的,喜欢的,那不妨跟着走走看(这个可以理解为经验)。
如此说来,“镜子”确实是需要的。
可是,生活中的“镜子”似乎也太多了。
2.
我们可以从过往的经历中总结教训,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我们可以从他人的生活中提取标本,学习他们成功的方法,增长见识;我们还可以从万事万物中寻找规律,发现规律,从而坚定选择。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注意力似乎慢慢的集中了起来,逐渐地好像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以人为镜。
这个人,是人群的人,更多的时候就是指人群。同类、大众、或称之为时代的人群。
它更像是一个标签,一个刻板印象,一个拥有就代表是这样。人和物的关系也因此而改变,拥有什么样的物品似乎就代表了是怎样的人了。尽管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客观事实,但人们还是趋之若鹜地追逐着。而这样的人只要足够多,似乎就能够说服自己了。或者说,便能够因此而获得安全感。
当迷失和安全感并列一起时,如果让我们去选择,我相信绝大多数人都更倾向于安全感的选择。简单的选择,便能够带来充实感,甚至是幸福感,因自己也是人群中的一份子而感觉到自在,感觉到幸福。这样的选择,谁能拒绝呢?也往往就是这样倾向于简单的选择,轻易地便将我们扼杀了。
很喜欢《加勒比海盗》中的一句台词:“当然要迷失方向,才能到达一个无人能找到的地方。”
远离人群,可能是孤独的、寂寞的;迷失,可能令人感觉到窘迫与不安。而安全感、自在感、方向感、幸福感等等,这些都很重要,是我们情感的依托,甚至是我们的追求。
但是,扪心自问:我们想去什么地方呢?我们想去的地方是同一个地方吗?
3.
近段时间,我没有在读书,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吃了睡,睡醒了就玩会儿手机,玩会儿游戏,几乎没有任何思考。
然而,即便这样,我还是感觉到一股深深地疲惫感向我袭来。它不断逼近,直至压迫到我无法睡眠。
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了。但确实好几次我都是这样的一个状态,清醒、失眠、疲惫,无所事事。像一个“行将就木之人”。
无欲无求吗?我不这么认为。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无奈和无力,是无能。
如果问,真的尽力了吗?都去尝试了吗?确实认真对待了吗?
很显然,我没有。
这么说来,似乎我之前的说法是不合逻辑的,是不对的。
但是,谁又能说逻辑就能解释一切呢?“我思故我在”,我存在,我思考,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是吗?
仔细想来,可能正是因为内心里认定还有很多,认为还有很多选择、很多可能性,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才会如此漫不经心而无动于衷吧?
所以,你看,一个选择和诸多选择,对于一个迷失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而事实就是我们不得不选择。同样的,即使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对吧。
说到这,那股熟悉的疲倦感再次传来。我累了,久坐之后身体的累,思考过多却无济于事,思考的累。可能这就是做自己常常会遭遇的事情吧。
简单的答案无法满足,复杂的答案又理不顺。思考,或不思考,都令人疲倦。
幸运的是,这一切在我照镜子之后便释然了。
4.
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我陷入了沉思:我在做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这个人就是我吗?
答案是,这个人就是我,我在进行自我观照,我在为自己的失眠轻声叹息。
很快,我便从镜子中找到了自己:这个丑陋的、眼神中透露出无限迷茫和疲惫的人,就是我。
若是将这个镜子里的我当成是真实的我,显然,这不够客观,人与物同化,将拥有什么理解为是什么同样不对。我应该正视自己才对,正视自己,并正视人生。
是的,诚如你所见:镜子,它就像一个触发我、提醒我、警示我的工具。一个令我不断反省的工具。
我的思考还在继续进行。几乎同时,我想到了人生以及其他。
人活着的时刻,被解读成了人生的某一时刻,这就像写作文时用的分总和总分的论述。
有人喜欢前者,因为前者更像是不确定的,是包含着机遇,机会,以及惊喜的。而后者往往发生在上了一定年纪的人身上。偶有例外,比如故作高深的人也常喜欢用这种论述方式。
为什么要这样去做,究竟对方是否真的窥探了人生的意义?我不得而知。虽然,那时候我确实这样做过。在十几二十岁的年纪花了大量的时间去琢磨、研究、分析关于人生的种种结论,也尝试着作答过。然而,回过头去看当时的答案,显然那时的我并没有真正的理解人生。而那些真正可以对人生指手画脚的人呢?想要从他们那得到些许关于人生的信息也不难,只是结果往往不会是令人满意的。就像读书,读了十几年,谁还能保持着最初的那种感觉呢?
而人生呢?它只会更久,更加漫长。也在这个过程中,大多数人都会无可避免的陷入一种稳定的习惯中去,麻木、疲惫,或不再好奇,不再前进。
就是这样一种稳定,随波逐流,并逐渐固定下来,死寂下来。十年如一日,日复一日,直至生命终结,活一天和活一万天没有任何区别。若是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这些,哪怕这些是最尊敬、最亲近的、最有资格对人生指手画脚的人所说的,作为年轻人,或是还对人生存在幻想、对未来尚未麻木的人,这怎么能够接受的了呢?但是,如果反抗,真的去反抗了,到头来发现似乎同样如此。
唉,每一个时代的人都在进行着类似的随波逐流而已。
只是,做自己和随波逐流似乎都是一个结局,殊途同归。如此,何不做自己呢?做自己,诚实于内心,去自己想到达的地方,走自己的路。只问初心,不问西东。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