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最好的年纪,不是二十岁,不是三十岁,而是现在。
她报了老年大学,主修英语和书法。“报英语班的都是些什么人?”我问。“要么是儿女在国外的,自己准备出国去给闺女看孩子的,要么是想出国打工的。”“你为么要学英语呢?为了将来教我的小孩?”“我上学的时候没学多少,真羡慕人家会英语的,所以咱也得赶个时髦,不留遗憾。”“那咱的功利性太不强了,俺真得给你的学习态度点个赞!”
老妈学英语真用功!晚上睡觉将英语书放在床头,问其原因,原来想早上起床在被窝温习一下。老妈学英语真能不耻下问!一个单词不会读就反复请教,还让我帮她下了有道词典,方便随时查询。老妈学英语真积极!据说上课上台前和小伙伴对话,还抢着上黑板默写音标,得了九十五分。我从一个老师的角度看,老妈学英语没什么灵性,再说的直白点儿是嘴有点笨,但老妈常说“笨鸟先飞”,所以我感觉她学英语这事儿——能成!
与学英语不同,学书法,老妈是有灵性的。但光有灵性也不行,我觉得她学书法拼的是毅力和坚持。每天放学回家,总能看见她伏在桌子上,恭恭敬敬写下一横一竖、一撇一捺。书法班的班长录下了马老师的书写视频,老妈更是反复观看,揣摩理解,有时还会托腮苦恼:为什么这个小短横总也写不出字帖的那个味道?即使是苦于自己总写不好,但作为她书法头号欣赏者,我见证了她每一笔的进步。对待书法的严谨认真,我不及她万分之一。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过个三年五年,我们家的对子就可以让老妈下笔了。真的,我感觉她写毛笔字儿这事儿——也能成!
霜降前后,我就开始领着老妈到处转悠。我们一块去看画展、去海边、去乡间,去感受秋的别样。走走拍拍,且行且停,她会向我请教拍摄的角度,让我看看这张拍的怎么样,那张拍的好不好。她拍到了冷军先生的《小姜》,感叹一幅价值千万画的超写实;她拍到了远山的斑斓,会招手让我为她留住和美景的合影;她拍到了一地金黄的银杏叶,调皮地踩着银杏的外壳,得意地向我展示白果;她和我一起买村委会大院对面,穿着红色毛衣的陌生大姨家的芋头和地瓜,敦促我快把两个巨瓜拍下来……我终于明白,自己对于自由与美的追求,原来遗传于我的老妈。
现在她闲了,闲下来,终于有时间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了。正如周作人说:“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
现在的老妈,是真正的生活家。她终于做了她自己,我呢,也要更努力——让她做成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