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ssing 性格特点:酷爱书本,喜好幽居独处和散步。
他在1880年1月25日给弟弟的信中说:“我准觉得小说是我的长处;一天天我越来越觉得是这样。你会看到,我将挤进小说家的UI无,不管我的地位是一个士兵或者一位将军。”
他对金钱万能的社会提出了控诉:“我对只能糊口的生活感到厌恶。假如一个人能够小康,会展开多么荣耀的可能啊。世俗的人说,“时间是金钱”。我宁愿说,金钱是时间”;金钱意味着闲暇,和随之而来的一切。它是肥沃的土壤,培育着生命之树的根。在它上面,繁茂地滋生着艺术、文学和科学。金钱意味着美德;没有金钱意味着罪恶。魔鬼最喜爱躲藏在空无所有的钱袋里面。有钱的人是唯一的国王;没有钱的人都是他脚凳前的奴隶。他能买文化,买心理宁静,买爱情。
若是我知道一点事情的话,我知道我天生是过宁静和沉思生活的人。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所有的长处才可以有多东的雨滴。半世纪以上的生活教给我:使世界变黑暗的错误和愚蠢,多半是不能使自己心灵安静的人所酿成;救人类不至于灭亡的好事,多半从深思沉静中度过的生活得来。人世一天天越来越吵闹;我个人不愿再增长着的嚣嚷中加上一份,就凭了我的沉默,我也给了一切人一种好处。
“人是爱抱怨的动物,总爱想着自己的苦恼。”是可悲的真理。
我不求恩惠,也同样轻视忠告;除了出自我自己心和脑子的意见,我不愿听从。
实情是,我从没有学着认自己是“社会的一员”。在我,人世和自己总是两件事,两者间的常态关系是敌对的。
在我周围美丽的世界中我快乐到这样的极度:我连自己都忘记了;我只是享受,并不前瞻后顾;我这个彻底的自我主义者,忘记细细考察自己的情绪,也不和别人的更好幸运比较,来扰乱自己的幸福了。这是一个健康的时期;这给我一个延长寿命的机会,而且在我可以受教的范围之内,教导我怎么利用它。
周围的幽暗仿佛只使我的炉边更为舒适罢了。我有充分的煤、油、烟草;我有一本书可读;我有使我感兴趣的工作。
在我站着凝视的时候,终日发光都很吝啬的太阳,突然辉煌地照耀起来了。我那时所见的情形,我现在无话可以形容;那开着花的山谷的安静的可爱,我只能梦想。在我跟前,一只蜜蜂嗡嗡叫着;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只布谷鸣叫;从下面农场的牧场,传来羔羊咩咩的叫声。
现在我想我们必须区分两种不同的智力,一种是属于脑的,一种是属于心的,我认为后者比前者重要得多了。我小心着不使自己说,智力无关重要;傻子令人厌倦,也同样令人憎恶。但是我所认识的最好的人,确实不是因为智力,而是因为心肠得免于愚蠢。他们来到我面前,我看他们很无知,有很深的成见,可以有最可笑的逻辑推理;但是他们的脸面闪耀着至高的美德:仁慈、和蔼、谦虚、慷慨。有这些美德,他们同时也知道怎么运用它们:他们有心的智慧。
在一切事物中我追求安静,但是我得不到它,除非在一个角落里手执着一卷书?
现在我可以看出,这是我那时的真正理想;在我的一切战斗和不幸中,我总生活在过去中的多,在现在中的少。
个性的丧失在我看来简直是耻辱。
艺术家是天生的,不是养成的。
我在这里,一天一天的,不仅有闲去散步并看落叶松,却也享有这样享乐所需要的心的宁静,能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妙吗?在任何有阳光的春天早晨,有多少人觉得自己心平气和,能够尽兴享受天上地下的伟观呢?五万人中有一个这样情形吗?一连五六天没有一种焦虑,一种心思来搅扰他的冥想,你想一想命运对这个人何等特殊的仁慈!相信有一种嫉妒的神,这种信念在人心中有很深的根(而且是很合理的),我不免自问,为这一段神圣的恬静,我是否要用一种灾祸来偿付。在约一个星期的时间中,我便是这少数中的一人,被命运的至上恩惠从全人类中选出来的。这也许轮流摊到每个人;对于多数人,一生只有一次,俄日去额,时间是那样短促。我的命运似乎比普通人的好得多,有时候使我畏惧。
开着金凤花而发光的草场,猿猴草照耀着的洼地方,使我久久凝视。
在我内心的阴沉的混乱中,这些和平与美丽的世界的幻想触动我的深情——我被排除在这世界之外,实在我对这世界也不大去想。但是在那时和现在,要在我心中唤醒这种情绪,都用不着大师的魔术。我只要遇到一块最不高明的小小的木刻,最价廉的照相版印的插图,代表着一所茅顶的小屋,一条小径,一片田野,我便可以听到那音乐开始低响起来了。
是星期日早晨,在大地的美丽上面,闪耀着今夏以来使我们欢快的最纯净、最柔和的天空。我的窗子大开着;我看到园里的叶和花上太阳的闪光;我听到惯向我歌唱的鸟;在我檐下住家的燕,时时默默地疾飞过去;教堂的钟开始响了,我熟悉钟声的音乐,无论是远的或是近的。
我有时候想,我要用一年中有阳光的六个月,在不列颠各岛去漫游。有许多有趣的事物和美我没有见过。我常在幻想中漫游我所熟悉的个地方。
因为我们的精神创造了我们周围的世界,而且即使我们并排站在同一的草场上,我的眼睛绝见不到你的眼睛所见到的东西,感动你的心的情绪,绝不会使我的心受感动。
我睡得异常好,没有做一个梦,而且全身觉到休息的幸福;我的头脑清楚,脉搏缓和地跳动着。
我一向怀着喜爱想着德文的这一个角落,但是那和现在逐日在我心里增强起来的爱一比较,算得什么呢?从我的房屋开始,一棒一石在我都觉得和心血一样亲爱;我发觉自己将手亲热地放在门柱上上面,在我走过去的时候,在园门上轻轻一拍。园里的每一棵树和矮丛都是我的亲爱的朋友;在必要的时候,我很温存地触摸它们,仿佛粗心可以使它们痛苦,鲁莽可以使它们受损伤一样。
我觉得从我的房屋上过去的云,比别处的云都更有趣,更美丽。
让每个国家从它自己的诗人得到快乐;因为诗人就是国家,就是它的一切伟大和甜蜜,就是人们为之生死的一切难传的遗产。我合上书来的时候,爱和敬占据了我的心。我的全心事倾向这个伟大的魔术家呢,还是倾向他在上面施用了魔术的岛呢?我不知道。我不能把他们分开来想。在这至美至上的声音所唤醒的爱与敬中,莎士比亚和英格兰是一体的。
脑子的冲动是很微妙的,什么研究也追求不出它的原始。若是我在读书的时候,无疑的眼前书页上的思想、短句或甚至一个字,都可以唤醒记忆。若是我在做别的事,一定是所见到的的一种物件、一种气味,或一种触觉;或者甚至身体的姿势也足以回想起过去的事。有时候幻象过去,便完了;不过有时候,幻象之后还有幻象,记忆完全不听意志支配的工作着,而且一种景物和另一种之间并没有连锁。
躺在床上,我观看者天空,研究云彩,若果不只是灰白的水气,而真正是云彩,它们总有着它们的美。
因为确实不是凭了存心的努力思想,人才变聪明。人生的真理不是被我们发现的。在没有预先料到的时候,一种慈爱的影响降临到我们的灵魂上面,感动它使发生一种情绪,我们不知道怎么样,头脑就将这变成了思想。这情形,在各种感觉全沉静下去,在生命都对不动情的冥想降服时,才可以发生。
我来将实情告诉我自己吧。我果真相信,在我生活的任何时期,我是值得人爱的一种人吗?我想不是。我太自我专注了;我对周围的一切太批评了,太不合理的骄傲了。我这样的人,生和死都是孤独的,无论表面上显得怎样有同伴。我并不为这事后悔;不,一天一天地在幽静和沉默中躺卧着,我倒觉得高兴以前是这样了。至少我没有给人添麻烦。这就很有意义了。我很认真地希望在以后没有长期的疾病等待我。愿我从这静静享乐的生活,迅速进入最后的平静。这样可以没有人怀着痛苦的同情或厌倦来想我。
“人在青年时期希望的事,他在老年成就。”
现在和旧时一样,我们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时间是金钱——任何时代,任何民族所知道的谚语中,最世俗的一个这样说。但是翻转过来,你却可以得到一个宝贵的真理——金钱就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