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骚》香草图集之七: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离骚全图》里有一个香草集,罗列了《离骚》里出现的所有香草。 细数共十六种:江离、芷、秋兰、蕙、兰、留夷、揭车、杜衡、菊、荃、蘼芜、杜若、薠、三秀、薇、荠。(其中江离和蘼芜归一,芷与秋兰归一,揭车和杜衡归一,其它各为一篇,共写十三篇)uj

《离骚全图》书中附录香草集中,是这样描写菊的:

菊,真菊与苦薏异,其时柔,其花小。《神农书》以菊为养生上药。

注释中提到洪兴祖《补注》:“魏文帝云:芳菊含乾坤之纯和,体芬芳之淑气。故屈原悲冉冉之将老,思飡(音can,同餐)秋菊之落英,辅体延年,莫斯之贵。”

屈原在写离骚时的心情非常复杂,老之将至壮志未酬,小人当道国风日下,遭人排挤或被流放,满腹才情不得施展。

在《离骚》里出现多种香草,应是屈原所喜爱的,也是世人所喜爱的,借香草之高洁清雅表达自己的美好愿望和志向。

《尔雅翼》卷三云:“菊与薏花相似,菊甘而薏苦,所谓苦如薏者。”苦如薏之说法竟如此悲情。

《本草纲目》卷十五引“山中宰相”陶弘景的话:“菊有两种,一种茎紫气香而味甘,叶可作羹食者,为真菊。一种青茎而大,作蒿艾味,味苦不堪食者,名苦薏,非真菊也。叶正相似,惟以甘苦别之。”

读到此处,方知这世间还有真菊假薏之辨。惟有甘苦别之,这世间有很多相似之物,甘苦辨别的也不少。这种味觉的感知和嗅觉一样,用文字很难表述完整,唯有自己真正体验才知。

记得小时候,哥哥带着我在后山上疯跑,整个童年的记忆都在这座山里,如今有幸重回故地,而且还可以长居一年之久,或许是注定要回来的吧。小时候我一直倍受家人宠爱,长大后依然如此,甜的感受很深,而今人生过半零壹置换,有一些苦和痛也是必须受的,绕不开避不了。

后山疯跑的童年里,哥哥教我采摘一种野草莓,我们叫它“公公”,味儿酸酸甜甜,极美。那是一种自由的味道,也是一种童年的味道,自然天成。

然而有一种形似的果子,形状颜色都是相似的,哥哥告诉我那是蛇果,“公公”和蛇果之别,很真菊与苦薏之间颇为相似。

大自然承载着所有的故事,屈原的故事几千年传承下来,香草名花也一样承载着那段历史,以及历史背后的故事,还有故事背后的气节。

同样的,风吹过雨浇过,后山上的那一草一木也承载了我的童年,我的快乐,如今它还是安安静静地驻立在那里,等待着我来书写。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这是先秦屈原当时的写照,“朝无饮,但饮木兰之坠露;夕无餐,但食秋菊之落英。”

清贫如此,落英或是“坠落的花朵”,或是“初生的花朵”,都不会因为生活的简易而丧失对高尚的追求,对建造美好的渴望。

菊 · 清 · 门应兆

经过几千年的演变,古今文人写菊、咏菊几乎成了基本功。菊是文人写得最多的,有关菊的诗词实在是太多了。

首当其冲是东晋人陶渊明,他几乎是菊的代言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结庐在人境”把菊花儿神化了,美景和隐士的惬意都在其中。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是苏轼鼓励友人乐观向上、努力不懈的愿景。

元稹的《菊花》是一绝:“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有隐者高风亮节,更有傲然和豪迈。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更是郑思肖不忘故国,至死不渝、抱香而死,他爱兰亦爱菊,号菊山后人,借诗句表达自己不屈不媚、遗世独立。借菊花的傲骨凌霜、孤傲绝俗表达自己坚守节操,宁死不屈的决心。


殊不知,菊花还是一味良药,平肝明目,清热解毒。

《神农书》说以菊为养生上药,今人将其奉为极佳的饮品,不管是秋寒萧瑟的午后,还是春暖花开的清晨,只要阳光斜照,泡上一壶菊花茶就着一本清雅之书,美哉。

“露湿秋香满池岸,由来不羡瓦松高。”那个秋天蔼蔼的清晨,菊花沾露,幽香飘岸,沁人心脾。菊花以它独特的魅力,占据了几千年来文人的内心,妆点着他们的灵魂。它无需高贵更不容华,吾本高洁之士,即使隐逸山中,依然气度非凡。

还有那黄巢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那一顷世的菊花竟然杀气腾腾。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此番对比菊之盛放与百花凋零见菊之顽强。“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见菊之豪气冲天。

还有那《红楼梦》诗社,从忆菊、访菊、种菊,到对菊、供菊、咏菊、画菊、问菊、簪菊,再到菊影、菊梦、残菊......可见曹公爱菊,借

蘅芜君薛宝钗 《忆菊》,借怡红公 贾宝玉《访菊》,借枕霞旧友史湘云《对菊》,还有那潇湘妃子林黛玉《咏菊》和蕉下客 贾探春《簪菊》堪称一绝。最喜欢那一句:“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任凭他人笑,我自昆仑华年少。


还有那李清照《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她就是一朵盛开的婉菊,暗香盈袖。

今日为菊而停留,春暖花开的时节写菊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此时竟也是愉悦的。


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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