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回忆
写在前面:七五年的我是踩着文革后期的尾巴出行的,父亲的童年是什么样的,我不得而知;而透过父亲简单的描述,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童年。一个旧布做的”沙包“,几张废纸编成的手工,玉米秸秆做的眼镜等,甚至雨后路边的一块泥巴,都会成为我们的“爱宠”,玩得不亦乐乎。
我小名黑丟,出生在澄城县冯原镇东街一个普通的农家,在家排行老二,大概在我两岁的时候,我大舅因病(一九五六年九月十三日)过世,舅妈伤心之余远走他乡,后大舅唯一的女儿也离世。做为父母的外爷、外婆,希望大舅一脉得以传承,而身为老二的我,在懵懂无知之时,过继给了大舅,成了外公、外婆的长孙,当时的二舅(二爸)还在东北地质学校上学,已年近五旬的两位老人,既要承担小儿子的生活费,还要照顾年幼的我。
我的爷爷张木合体壮个高,做豆腐是一把好手;我的奶奶贾氏是典型的农村小脚女人,且是村里的接生婆。而我最难忘记的,就是爷爷挑豆腐的扁担,当时冯原镇逢一、五过集,晨起赶集时,爷爷一头挑着豆腐,一头挑着我,等豆腐卖完回家时,前头挑着我,后头挑着豆子,我的童年,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阳光下点点移动的光影。
童年的我,其实是幸运的,除了跟随大舅的姓氏外,过继后还经常回冯原东街的家,就连对父母也还以“大”、“妈”称呼,和原来没有多少变化,甚至因为身份的变化得到了更多人的关爱,有了更多的童年乐趣;随后时间不长,二爸结婚成家,年幼的我,成了爷奶、大、妈、二爸、二妈,还有二姑、三姑的团宠。
当时的爷爷是家中最主要的劳动力,和那个年代所有农村人一样,白天参加生产队劳动,下工后还要抽时间照管家中的自留地,不同的是,为了逢一、五的前一晚还要人力推石磨,磨豆子,做豆腐,然后集会当天挑着担子卖豆腐。后来二爸成家后,留守在家的二妈也成为了推磨的人力之一,而家里那口有孔的豆腐锅承载着我童年太多的欢笑和无奈。
我们家做豆腐,比别人家多了一道工序,那就是“糊锅底”。记忆中的做豆腐流程是这样的,泡豆子,用人力推石磨把浸泡过的豆子磨成浆后,先把灶间火点着,透过火查看豆底,用面做成的条子把锅底漏水的缝子糊好,然后把磨好的豆浆倒进去;有时候豆浆还没烧开,就发现锅又漏水了,就赶紧把锅里的豆浆舀出来,倒到旁边准备的水缸里,再重复烧锅的工序,最后才是点卤,压制成形,一头挑着我,一头挑着豆腐融入到赶早集的人流中。
如今,废弃在路旁和废墟中的石器,多数成为乡村旅游文化的一部分,对于我来说,已成为内心深处难以割舍的记忆,留存于心底。当时,粮食艰难,小麦、玉米不仅仅是磨成粉,连皮也要磨碎,成为口粮;童年的我,最不爱干的活就是帮爷爷推石,那无休止的转圈,永远没有尽头,好像一个人在黑暗中独行,不知何时能天亮;那磨死沉死沉,想悄悄的缓歇一下,立马停下来,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里怵的慌。到后来临近村子的东沟装上了水磨子,爷爷和我就推着独轮车,到东河沟底,只是静静的看着流水推着石磨转动,就倍感岁月静好,而上沟的时候,我就在前面用绳子拉着,给爷爷借点力,祖孙两人合力,慢慢的把独轮车从沟底推上来。
那时的日子,单调、困苦却惬意,有着大把的时间和小伙伴们在田野、路边到处乱窜、玩乐。手工削制的木猴,从家中废弃的木桶上取下来的铁环;几根鸡毛,两枚麻钱,央求大人缝制的毽子,都是孩子们手心里的宝贝,一群稚儿,玩的不亦乐乎;更不用说春天跟着大人去挖野菜,炎热的夏天和小伙伴们偷偷去涝池甚至村子附近的长宁河、迪家河沟底嬉水,被发现了虽逃脱不了一顿训斥甚至皮肉之苦,但在出门后很快就忘记了大人的告诫教诲,相约下次再去。 对于孩子来说,那时最荣耀的一件事,就是自己能有一个“铁码子”,形状和现在体育赛事的“铁饼”相似,其实就是用生铁化水,制成直径八公分,厚一公分的圆饼,当然如果能有一个铜制的“铁码子”,那能在同龄的孩童中炫耀好长时间。“铁码子”的玩法类似于现在公园、市井常见的套圈,在稍微空旷、平整的地方,用石子、树枝划一条长线,约四米左右的地方放一块立起的半截砖,能用“铁码子”把半截砖打倒的就是赢家,半围在长线的周口边是一群孩童,双眼紧盯着“铁码子”扔出去的轨迹,唏嘘声、欢呼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当听到父母见次催促吃饭的声音响起时,小伙伴们还意犹未尽,饭后再一起比比,看看谁更利害。
暑假到来时,田野、沟道更是孩子们的乐园,还会跟着年长我几岁的王长生、宋富贵、刘师子、赵桂林、王田生等人,避过大人,去东沟爬地道,追野兔,掏鹁鸪。
多少次梦回童年,入眼的是爷爷悠悠的扁担,入耳的是小脚奶奶拐杖轻扣地面的声音,伴随着成长的却是不断的别离。随着时间的流转,小时候的玩伴,大多都年过七旬,经营着各家的小日子,而有些人已经成为了永久的回忆。其实很多时候,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怀念的不是某个人,某件事,而是过去的那段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