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此处只有面

古镇的情怀下出了名的却只有面,上央视的也只有面这让人很不甘心,就像赞赏高邮出鸭蛋,次坞真没别的可说?

诸暨的次坞古镇因古时候山野间常生茨荆而得名,故而原称“茨坞”,后改作“次坞”。此处自古便是地属浙江绍兴地界儿,可虽说归时归他们,却是三面环山之所在。纵眼望去,望不到尽处,总是被些低低矮矮的小山丘陵挡了去,山虽不高,但胜在于它的绵延不断而似有川流之态,何况这山间常流着小泉,水汽满溢,因此不论是寒冬腊月还是炎日酷暑,山头之间总是飘荡着繁多难以散去的水雾,朦朦胧胧,向更高处更远处散去。每当清晨露水渐渐消却,载满人的公交向城区驶去,坐在车中的人们总能享受一抹阳光映照氤氲湿漉青山的美好,绍兴人的水乡之情在这儿估计是实现不了,但如此的景色在这里已然是讨人迷醉的了,待到曦光逐渐洒向脸庞,车中人欢笑声语不停,一天的乐趣才是真正由淡转浓。


科技发展横行,传统的老物件逐渐退出舞台,可有些东西却是愈发会出现在现代人的桌上,农村为之甚也。

小孩的趣味自然不用说了,前文早有所述,但片土地上的大人们的情趣今儿在这儿可得好好说说开来。老辈儿的老婆子头件事就是拜佛念经,大早上的火柴一擦把香点燃,拿起元宝纸便是“阿弥陀佛”得念起来,不过这终究也只归得老婆子们,算不了乐趣,只是枯燥的生活中对神灵的一丝小迷信罢了,没啥好讲。可得说道说道的是茶。次坞环山怀抱,又是典型的东南丘陵,适合种茶树的酸性土壤肯定少不了,山头一个个被不同的村子承包去,山麓和山腰腰总是茶树裹着,但人工种的茶树还是少点滋味,不如野生自然长得来得好,因此采茶便成了农家地里头的活儿结束后的半天忙碌。好的绿茶大都采芽尖或者两叶一箭,但一般人家没有这般的讲究,大小叶片都采,除却太老的叶片实在是磕嘴没味儿以外,其余都是他们的取材。起早上山,正午归家,不用剪子,直接手采,每采一手便放一手到篮里或是箩筐里,只是野长的茶树不一定都簇在一处,等绕山逐级往上走去才容易寻得,虽然麻烦但人的心里头高兴,以之为乐,乐在其中。


采茶固然烦人,可比采茶更为“烦人”的是老辈儿们为了喝到一口茶下的苦心,这在春日的村子里是常常能够见到体会到的。

采好茶了,那么紧接着要做的事情就是炒茶晒茶。土生土长的人事情多,不大喜欢慢慢等待,唯独在茶这件事儿上,可有的是耐心,因为他们知道当成品呈现在眼前后,将会滋润的是他们的一整年的辛劳。将新采摘的叶片一通倒弄在筛子上,“叭,叭,叭”排匀,一次性全部炒是费力的,得耐耐心,分批次得倒到锅灶上去。这锅灶可不普通,并非随意一张大锅搁在火上就成了的。一般寻常的平摆的大灶使不上用处,得是特制的,周贴瓷瓦,上部略倾斜,火口置于左侧或者右侧,使人不易被烟呛了去。炒分三步,小炒受热,大炒去水,翻炒烘干。工具也有些讲究,鼓筛似的长棒,周围一圈编圈儿,都是当地产的竹质,不能用木的。炒时既不容易焦黑,也让竹香与茶香相辅相成。一遍遍地炒,一遍遍的翻,“沙嗦,沙嗦,沙嗦”,炒茶声响的节奏伴着远香,不可不说是恰到妙处了。


不负生来好人间,更不负生来次坞界儿,“寒雨路从岩涧出,晴天才见越山川,谁怜昨日经行地,回首苍茫起暮烟”,“上濑复下濑,长亭仍短亭。夜船明月好,客梦满流萤”,如此好景美处,外人说道起竟只有打面,实在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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