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蔷薇月如霜

文/筱箬

（朋友写的，她不怎么看历史小说，原文里有很多常识性错误，帮她修改了下。个人实在是比较喜欢这个题材，自己又懒得写，所以就发出来了）

一

六月初，临安的孟府的蔷薇开的已经如火如荼，肆意垂挂在红漆墙上，好生鲜艳。孟夫人坐在晓风亭里做着女工，打发着无聊而又令人惴惴不安的日子。

快六年了吧，这场战打了将近六年。六年前也是这个时候，夫君接到皇上的谕旨去阳平关抵抗蒙古大军。战事紧急，容不得半点怠慢，孟珙安排好一切事项后翌日清早便要领兵去往前线。此时，孟夫人十月怀胎，即将临盆，她虽舍不得夫君，可是嫁入将门的时候她就知道在这孟府里谈不得儿女私情，只能为夫君擦拭着樱枪盔甲，默默的看着窗外的蔷薇花，微微的出神。不知什么时候丈夫孟珙已经来到了身后，“你有身孕，好好休息就是，又何必做这些。”孟夫人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丈夫，反而问道：“你这一去，多久能回来？”孟珙一愣，方才说道：多则七八年，少则四五年，打仗这回事，哪有说的准的。蒙古早就对我大宋虎视眈眈，这一仗早晚都要打的，我已有了退敌之计，你不必担心。鞑子虽然彪悍，我大宋男儿也不是酒囊饭袋。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你，看不到我们孩儿出生了。”听丈夫如此说道，孟夫人略微宽了下心，又嘱咐道：“话是这么说，兵凶战危，你千万不可大意，家里有月儿照顾我呢，不用挂念，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就是了。”

孟珙微微一笑：“从你有身孕以来，性子可是变了不少，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征，今日怎么忽的担忧起来。”

二

孟夫人最爱的便是这蔷薇，每到夏季便开得极盛。夫君走时，蔷薇开得正好。

孟珙与蒙古大军打到襄阳的时候，已是七月中旬。这场战打的极为艰难，蒙宋两军数次交战，双方互有输赢，期间死伤无数，民不聊生，军事进展缓慢。远在临安的孟夫人每日必念经诵佛，派药施粥给逃亡到此的百姓们。

这日，孟夫人下腹突然一阵绞痛，身旁的丫鬟浣月忙搀着夫人走向内室，看到夫人羊水已破，赶紧去东厢房请下早已就在家中住下以备不时之需的产婆。浣月握着孟夫人的手，听她嘴里不停地念着“孟珙”的名字，她多么恨哪。恨蒙古大军侵犯我大宋百姓，恨皇帝偏偏派了孟珙将军去攻打蒙古，恨我家小姐命苦的一身，早年丧母，如今难产夫君又不在身侧。

此时，窗棂外一轮皎月当空照，夏天的晚风徐徐透过未关尽的窗户吹了进来。孟夫人全身早已被汗浸透，她透过窗看着夜空下挂着的那轮明月，想起了千里之外的夫君。“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试图做最后一次“负隅顽抗”。

“哇”的一声，清脆的啼哭让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早已喊哑的嗓子发出虚弱的气息，浣月知道她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从稳婆那里抱过来襁褓之中的婴儿。孟夫人一看，是个好漂亮的女儿呢。此时月光皎洁，思及在外打仗的夫君，孟夫人略一沉思，便说，“就取名叫‘如双’吧。希望你一身健健康康，爹爹也能平安打胜归来，好事成双。”

三

六年后。盛夏。蔷薇开成一片粉色花海。好像给孟府带来了一丝生机。临安城早已是万民同庆，这场六年的战争终于以南宋的大胜而告终，蒙古大汗窝阔台也已病死，蒙古大军从四川撤离。

街上沸沸扬扬传来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浣月听到后，迫不及待的跑回府里告诉夫人。孟夫人听说后一时竟欢喜的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六年来，将军孟珙没有给家里写过一封家书，只是偶尔能从前方传战报的兵士那里打听到一些丈夫的消息。这时听到丈夫回来的消息，孟夫人那里还坐得住，一时也顾不得身份，带着如双就往城门赶去，凭着将军夫人的身份，登上了城楼。放眼望去，三十万大军气势如虹，随是女子也不禁被激出一阵豪气，为丈夫感到骄傲。忽见一位将军跨马提枪，缓缓向城门走来。孟夫人一喜，刚要指给如双说：那是爹爹!仔细望去，却发现竟是丈夫的好友杜将军，六年不见竟连自己丈夫也能认错了。孟夫人突然的一阵心慌，丈夫才是主将，却为何不见他的身影。向后望去，十几个将士仿佛抬着什么，太远了看不清，但那刺眼的白绫，却让孟夫人怔在了原地。

孟夫人头上的那朵蔷薇此时红的似血，染红了远处的天边。

四

孟夫人把他们的女儿孟如双改名为孟如霜。

如霜这晚又不好好睡觉，非要吵着要娘唱曲子给她听。孟夫人拗不过，只能一般轻轻的拍打着如霜，一边哼唱着

听昨夜有戎狄

叩我雁门关 攀我十丈城墙

看九州有烽火

江山千万里 烽火次第燃

我高歌送君行

掌中弓虽冷 鲜血犹是滚烫

且为君倾此杯

愿君此行归来踏凯旋

君行一月 梦君征战

君行一年 梦君归来

君行五年 梦君不还

我梦已不在

十年梦不在

当年君欲行边疆 血犹热 志四方

我为君擦拭缨枪 为君披戎装

当年君道醉沙场 看九州 烽烟扬

我唱战歌送君往

如今我歌声已哑 难高歌 迎君还

我站在城楼细数 将士三十万

忽见君跨马提枪……

三十八年后，南宋灭亡。从此孟府的夏天再也看不到亭亭而绽的蔷薇了，有的只是月色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