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玉自从被郑书记叫回去训了一顿之后，从此在刘帝面前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每天不是为他泡茶，就是主动找事干，偶尔被他训两句还毫无怨言。

这天，郑书记悄无声息来暗访。他在门口站了半晌，却不见林青玉抬头看他一下。于是他走过去用手指关节扣着桌面，说：“领导来了，你还不赶快欢迎？”

林青玉抬头一看，欣喜叫道：“姥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老半天了。”郑书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老板呢？”

“出去办事了。”林青玉站起来给他泡茶。

一会，她把茶水放他前面问：“你找他有事？”

“没事，随便问问。”

他呷了口茶，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她，说：“你最近怎么样？工作还算顺利吧？”

“还行。”林青玉说，“就是早上要早起，有点不太习惯。”

“酒店几点上班？”

“九点。”

“九点不早了。”郑书记说，“你姥爷我经常通宵达旦地工作都没叫一声苦，你每天睡到九点起床还叫早起？”

“是九点上班，”林青玉纠正说，“不是九点起床。”

“那能差多少？”郑书记说，“即便你睡到八点起床，也不算是早起了。姥爷有时候忙起来，根本就没时间睡觉。”

林青玉说：“你是省委书记。我是酒店秘书。这事不能放在一起说。”

“行，”郑书记打断她说，“咱们先不说你起床的事。”

说着他又抿了口茶，问道：“刘帝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跟你聊聊天或谈谈理想之类的？”

“没有，他最近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郑书记问，“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事？”

“没有。”

“你就不能关心他一下？”郑书记责怪她说，“你不主动走近他的生活，他怎么会对你有感觉？”

“怎么关心？”林青玉问。

郑书记凶她一眼，说道：“这事还用姥爷教你吗？”

“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关心嘛。”林青玉嘟着嘴说，“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关心我，我就没关心过别人。”

“你这孩子，”郑书记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怎么就不懂趁机拿下他呢？”

“怎么拿？”林青玉问。

“你上次是怎么干的？”郑书记问，“是不是把他压床上了？”

“不是，”林青玉说，“是他压我。”

“不也一样吗？”郑书记说，“你当时不抱紧他，他能把你压在身下？”

林青玉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你让我再让他压一次？”

“你，”郑书记拿起旁边一本画册，轻轻打她一下说，“你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

“你不会让我主动爬到他床上去吧？”

郑书记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背着双手在办公室里踱了一会，然后定定地看着她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不懂说点安慰的话？或是陪他出去转转？”

“安慰的话我不懂说，”林青玉说，“陪他出去走走也不现实。”

“怎么不现实了？”郑书记问。

“他不去呀，”林青玉说，“我总不能强行拉他去吧？”

“你可以想办法让他去。”

林青玉脑子一转，把脑袋凑过去问：“姥爷有什么妙计？”

“去去去。”郑书记把她脑袋扫到一边说，“自己想办法，姥爷不是恋爱专家。”

“你不是恋爱专家？”林青玉努着嘴说，“我姥姥说你年轻的时候是把妹高手，都不知道骗过多少无辜的妹子。你竟然说不是恋爱专家？”

说着她又把近年从外面听到有关他的桃色新闻，低声嘟囔了一遍。郑书记吓了一跳，一把拉她起来，说：“你听谁说的？”

“外面都是这么传的，”林青玉似有遗憾地说，“可惜我是最后一个知道。”

郑书记凶道：“这话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林青玉瞥他一眼说，“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行了。”郑书记说着走到门口看了看，回头说，“以后不许跟别人提这事，包括刘帝在内。”

说完，他又问：“刘帝知道这事吗？”

“应该不知道，”林青玉说，“我没跟他说过。”

“现在不能说，以后也不能说。”郑书记拍着她肩膀，小声警告道，“你记住了吗？”

“好吧。”林青玉点头说，接着又嬉皮笑脸说道，“那你答应向我传授恋爱宝典了？”

“什么恋爱宝典？”

“把妹技巧呀，”林青玉笑着纠正道，“应该是把哥技巧。”

郑书记脸色一沉，说：“姥爷没有宝典，你回家问你妈去。”

林青玉一脸不高兴，似真似假地说：“你不传授我经验，那我就把你的桃色新闻说出去。”

郑书记正想发火，这时刘帝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见书记坐在自己位置上，甚是意外地说：“唷，郑书记，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什么风都没有，”郑书记说，“姥爷来看看你把工作安排得怎么样了。”

刘帝拉了把椅子坐到他旁边，问：“郑书记这么远跑来，要我安排什么工作？”

“你忘了？”郑书记看着问。

刘帝冥思一下，说：“你指的是接待你们单位的事？”

“你认为呢？”郑书记笑了笑。

“原来你为这事而来，”刘帝吁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来找麻烦的。”

“找麻烦？“郑书记惊讶。

“呃……”刘帝犹豫着。

“怎么了？”郑书记说，“你有事就跟姥爷说，别藏着掖着。”

“没什么，”刘帝垂下头说，“就是有件小事挺让人郁闷。”

“什么事？”

刘帝迟疑了一下，拐弯抹角地把白警察向他索贿的事说了出来。

“不知道最近朔阳市财政是不是很紧张，我听说派出所很久没发工资了。”

“啥？派出所发不出工资？”郑书记惊道，“你听谁说的？”

“我前段时间去派出所找人，有位南湖来的警察说他经济很困难，问我能不能周转一下，借点钱花花。”

“他跟你说很久没发工资了？”

“没说，”刘帝说，“我只是推测。要是每个月按时发工资的话，我想他的经济状况不至于这么紧张。”

郑书记又问：“他跟你说经济困难？”

“嗯。”

“你跟他很熟络？“

“不熟，”刘帝说，“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就跟你说经济困难？”

“嗯。”刘帝答道。

“这就奇怪了。”郑书记说，“我没听说财政紧张呀，怎么就发不出工资了？“

这么一想，他马上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大肚子的电话。电话响了半天，那边却没人接听。

他正准备挂电话，才听见大肚子喘着粗气问：“喂，你找谁？”

郑书记没出声。

他又大吼道：“打电话不说话，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

郑书记仍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

大肚子正要挂电话，郑书记忽然对着电话大声喝道：“你骂谁王八蛋？”

许是大肚子没听出郑书记的声音，大声回道：“就骂你！”

“你再骂一句？”郑书记怒喝一声。

大肚子这才听出打电话的人是郑书记，吓得大叫一声：“郑书记！”

“你骂我什么？”郑书记问。

“我，我以为，”大肚子结巴着说，“是飞黄腾达的员工没事骚扰我，所以就凶了两句。我没想到打电话的是你。”

“酒店员工没事打电话骚扰你干什么？”郑书记问，“难道你又让人来搞事了？”

“我哪有这个胆子？”大肚子胆战心惊地说，“自从上次被您训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让人找过他们。”

郑书记没好气地说：“你怕他们找你什么麻烦？”

“这，我也不知道。”大肚子支吾着说。

郑书记又问：“电话响那么久，你为什么不接？”

“我在忙。”大肚子低声说。

郑书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说道：“现在这时间，你有什么可忙的？”

“忙……”

他话没说完，那边又传来女人的声音，“书记，我走了。你想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大肚子差点没气晕在地，向那女人吼道：“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给我搞事。”

听到这里，郑书记总算明白是什么回事。于是他板着面孔说：“你赶快到飞黄腾达酒店来一趟，我有事找你。”

大肚子吓得魂飞魄散，电话一挂就冲了出去。没过多久，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刘帝办公室门口，喘着气问：“郑书记，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