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些年心中可曾有过月影。”
“……”
“月影明白了，月影知错，还请公子责罚。”
月影跪下身来，额头触地。
九岁那年，爹爹去世，娘亲没几天也随爹爹走了，留下她一人无依无靠，流浪街头。本以为活不过那年冬天，幸得一位夫人出手相救。
“你可愿跟我走？”
“有包子吃吗？”她饿了好几天了，很想吃对面包子铺卖的包子，可是卖包子的老板娘可凶了。
“有很多包子，但是你要听话。”夫人点点头。
“好，我跟你走。”一大一小慢慢走远，很快大雪便掩盖住了所有的痕迹。
“过来，以后你要唤他公子，可明白。”夫人将她带到一个人身边。
“公子？这位小哥哥吗？”她好奇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孩，男孩微微低着头，她只能看的他长长的睫毛和尖尖的下巴。若不是他身上穿着男孩的衣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和她一样的女孩。
“啊！好疼。”手上传来的痛觉让她瞬间收回放在男孩身上的视线。
“再说最后一次，以后唤他公子，可知晓。”夫人一改刚才的温和口吻，语气有些生硬。
“阿暖知晓了。”她将手背在身后，摸着被抓疼的地方乖乖回到。
“阿暖？以后你就叫月影吧。”
“好，好的。”她不敢抬头，不懂为什么要改名字，只想快些吃到热腾腾的包子。
“月儿，这是娘亲给你找的影子，你去了那边也算有人跟着，娘也好放心些。”夫人弯下腰，摸着男孩的头，语气温婉。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夫人有些失落。
阿暖，不对，是月影了。
月影偷偷抬起头看男孩，男孩安安静静地，仿佛和她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三个月后，大宅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公子，小心。”月影小心翼翼地扶着公子的手臂跨过略高的门槛。
公子看不见，这是月影看的他眼睛的第一反应。赞叹过公子精致过分的面容后，一双泛着青白的眼睛让月影觉得可惜极了。
马车在快马加鞭行驶三日之后将他们放在一处山脚下，便回头离去。
月影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转头再看看身后的巍巍高山，扶住了公子的手。
“公子，我们走吧。”
……
进了这个地方，月影觉得自己之前流落街头呆过的破庙是人间，而这里，便是地狱。
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身上沾了多少人的血。月影握着长剑的头有些抖，周围还剩下几人，现在都是精疲力尽，刚刚经历的一切对所有人都是一场噩梦，而现在这场噩梦还没有结束。
“月影，记住我说的话，从现在起你便是月儿的影子，月儿活你便活，月儿死你便去陪他吧。”
“公子，月影回来了。”她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从哪个地方出来。
月影看着眼前的比她还稍矮些的公子，就在觉得他不会回应自己的时候，怀里冲进来一个人。
“公子？”
“你去哪里了。”男孩糯糯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月影去给公子找吃的了。”她有些庆幸自己出来后洗了好久的澡，身上的血腥味已经被好闻的皂角味替代。
“以后不要留我一个人。”他不知是不是相信了，小小的声音回她。
“月影知道了。”月影试探的将手放在公子身后，没有被拒绝后，轻轻的抱着了他。
“公子，吃饭了。”月影将筷子放在他手中。
“月影。”
“嗯？公子有何吩咐。”
“我想娘亲了，你可以带我去见她吗？”
“夫人吗？”月影看着望着她的那双泛着青白色的眼睛，
“好，月影带公子去找夫人。”
“月影，你可知错。”
她和公子下山的路还未找到，便被人发现，她被带到这个阴暗的暗室中，公子却不知所踪。
“我家公子呢？”
“公子好好在听竹院呆着，你休想让公子来替你求情。”
“听竹院。”月影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听着名字应该是个好地方，公子应该没事。
“月影，今天暂且罚你三十鞭，日后不可再犯。”
“那便去门外跪着吧。”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月影的回想。
“是。”她慢慢起身，没有再看主位上的人一眼，转身走向门外，掀起衣袍便跪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月影姑娘，你怎么跪在门口。”
“月影做错事，公子在罚月影。”月影听到耳边娇媚的声音，没有抬头。
“我去找公子，他怎么能这样对你。”月影没有阻拦，她知道公子不会让她起来，更不会为难进去的女子。
是下雨了吗？脸上湿湿的，月影有些疑惑，眼前也有些模糊，看来是真的下雨了。
月影不知跪了多久，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膝盖已经没有知觉了，她也不在意，甚至还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月影姑娘，公子让你起来，夜里风大，别着凉了。”头顶又传来那道娇媚的声音，月影并未抬头。
“月影有错，不该起来。”
女子见月影不肯起来，回头看了眼房内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微微摇头走出了听竹院。
月影低头认真的看着地上石块的纹路，思绪却飘了很远，她不懂，为何一向冷心冷情的公子唯独对那女子动了心，那女子笑公子便笑，那女子难过公子便也不开心。月影想着如若公子能够开心，那便留这女子在公子身边也是好的，只是她的心不知为何微微泛疼。
“还不起来？”
“公子最近好像，对晚媚分外上心。”
“当初是你向我开口，说要救她，你让我救我便救了，如今反倒怪我离她近了？”
月影不再说话，公子笑了下，仿佛拿她没有办法，伸出一只手，“起来吧，你自己在这跪着倒好，你公子我可饿了许久。”
“月影错了。”月影握住眼前这双手，慢慢站起身来。
“你从九岁那年便一直陪在我身边，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你。”只是在诡婳城这样一个杀伐算计暗无天日的地方，真心只会让一个人死得更快些。
“月影，你在哪？我不要回去见娘亲了，你回来。”听竹院内，小公子身体缩成一团躲在树底下。
“公子，许是马上到十五了，今夜的月亮更圆了。”月影抬头望着洁白的皓月低声说道，“若是公子能看见该多好。”
“月影，等过了十五，你替我出去把那挂剑草取来吧”公子眼盲了多年，却似还能看见般，伸手摸了摸月影的头发。
“月影遵命。”自从知道那挂剑草也许可以治好公子的眼睛，她便一直想去为公子取来，只是公子拦着她不让她去，说是还未到时候。
“那诧萝若是知晓，必会派人阻拦，一路小心。”他本想派两个地杀候补去取那世上最后一根挂剑草，一是担心那诧萝得知消息，打草惊蛇；二是想试探下那两个地杀候补是否能为他所用。
至于他的眼睛，反正也瞎了十几年了，倒是月影一直替他想着，将计划提前，哄一哄面前的姑娘也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