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终于在郑州西站口前的广场见到了我姐的身影，我是提前三十分钟打的电话。
我对我姐挥着手，向前迎去。她上穿镶着白花边的翻颈衬衫，下着黑色的裤子，两条裤丝似刀削一样，踩着一双三至四厘米的高跟鞋，一身的职业装扮。工作了几年的她，确实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连以前的披肩黑发都变成了染有黄色的扣边短发。看似少了学生时代的稚嫩，但实际上她还是那个内心单纯，待人真诚的女孩子。
“姐。”我夺口而出。
“堵车太严重了，附近还不能停车，车停的有点远，咱俩得走路过去了。”她露出一脸的无奈。
一路上，我和我姐并肩走着，唠着家常。她问我学习上的事，我问她工作上的事。
“姐，你怎么把头发剪了啊？”
“长头发不方便。”说着便用手背把碎发刮到耳后。“好看不？”她问我。
我姐的脸还是如以前一样精致清秀。“感觉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反正我姐长得那么好看，什么发型都能hold住。”我打趣道。
“你还是那么贫。”我姐微笑着。
说实话，我还是觉得长发好看。但是工作后的她又哪有时间去坐在闺房对着镜子精心打扮一番呢？好不容易有空闲的时间，又要着急忙慌的去见客户。郑州的生活节奏虽不及上海深圳，但还是得让人快马加鞭才能追赶的上。每个人都在追求美，而生存却剥夺了美。
坐上车，还没跑起来便停了下来。天渐渐黑了，车旁的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像流水一样不间断的从车前驶过。“四个轮还没有两个轮跑的快”，竟在这样的场景中应验了。因此郑州至今还有摩的这个行业，随靠随停，速度极快，十分方便。还有一些摩托车在尾座上放了一个大的铁支架，方便运输更多的货物。
每个人都在努力着，拼搏着，奋斗着。不论你是在自行车上，还是在小轿车上。为了家里的老人，为了上学的孩子，也为了自己。那些生活于城市底层的人，那些在城市穿梭的身影，沉淀了繁华。
车走走停停，而车窗外已升起一片璀璨。外面下起了小雨，淋淋漓漓的打在车窗上，露出一道道水痕。
“姐，你为啥不按喇叭啊？刚才......”我话还未说完，就被我姐打断了。
“小亦，我给你讲个我的亲身经历吧。”
“啊？好呀。”
她娓娓道来：“以前我没买轿车的时候，就骑着个小电动车围着这座城市跑业务，刚和一位客户谈好业务，往公司赶的路途中。天空中也和今天一样下起了雨，只是比这稍大一些。我没有穿雨衣，便加快了速度，正想右转时，后面想起了一阵刺耳的鸣笛声，我身子微微一颤，没扶好把，便摔在了马路牙子上，车轮压过水洼，激起的水浪，正好洒我一身。”
“姐，你当时没事吧？。”我急切地询问道。
“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她的口气很缓和，“所以有时我就在想，坐在轿车里的人，风刮不到，雨淋不到，为什么就不能等一下行人呢。”
我被她的小善良所感动，我姐没有被这个社会所污染，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一朵盛开在池中的白莲花。我也为刚才自己想要说的话感到脸红，但更多的是心里对那位司机的咒骂。
02
“小亦，你今晚就在李星家睡吧。洗漱用品都给你买好了，一会儿你带上去。”我姐嘱咐道。
“好的。”
我姐虽然买了车，可以她的工资水平目前还难以在郑州买一套公寓。她只能和公司的女同事合租一套房子。我一个大男生住过去，确实有些不太方便。去年我来过一次郑州，也是住在星哥家。
“对了，你星哥搬家了，目前和你中秋哥他们一起住呢。”
“那好呀，也好久不见中秋哥了。”
“明天早上咱们早点走，要不高速路上车多。”
“嗯呢。”我点点头。
星哥已经在楼梯口等着了，那是一座老式的小区，只有六层楼高，很明显是没有电梯的。他和我姐寒暄了几句，我和我姐道完别，我们便转身上楼了。
“来，把包给我吧。”说着便回头伸手去拿。
“不用了，星哥，不沉。”我下意识的把身体斜了一下。
狭窄的楼道，早已不洁白的墙面贴满了各种贴纸、印章的红色或蓝色字体小广告，开锁的、修下水道的、水管维修的、卖空调的……错综复杂，让人眼花缭乱。刷了红漆的木质楼梯扶手，在岁月的摧残下，也起了皮，露出白色的腻子粉。
“准备在郑州待几天啊？”星哥一边用钥匙旋着锁孔，一边扭头对我说。
“待两三天吧，然后一块跟我姐回老家，我姐去年十一国庆都没回家，今年正好趁着给奶奶过生日回家看看。”语气中略微透露着不满。
星哥好像听了出来忙解释道：“公司挺忙的，你姐也一直忙着打业绩，说实话你姐干得已经相当不错了，手下还有新人要带。”
“嗯呢。”我嘿嘿一笑，其实他说的我都了解，只是没想到他那么敏感。
铁门轻轻一推就开了，星哥按开了灯，和我想象的差不多，屋里一片凌乱。临街的大厅窗户上挂着一张浅蓝的碎花布帘。桌子上还残留着果屑，沙发上也参杂着颜色不一的衣服，沙发背后的柜子上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生活的压力，无法使他们精致起来。
“星哥，小航姐（星哥的堂妹，以前他们两个和一位公司同事合租）住这不？”
“在这住呢。她和她一位大学同学住这屋，你中秋哥和你思思嫂子住这屋，今晚咱两个睡这屋。”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
“中秋哥和思思姐同居了啊。”我一脸惊喜。
“是呀，他们两个年前就准备结婚呢。”我能清晰的见他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我把东西放在星哥卧室后，就匆忙去了趟卫生间，一路上可把我憋坏了。卫生间地上已经有了积水，盥洗盆上放着用喝剩下的八宝粥罐装的牙刷牙膏。马桶的旁边用荧光笔清晰地写着一竖字：男生小便请掀开坐垫。
回到大厅，星哥递给我一瓶牛奶。我们俩坐在大厅，微弱的光映射在两个人脸上。
我首先说了话：“中秋哥，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
“他和你思思姐一直都很晚才回来。”
说起中秋哥和思思姐这段恋情，也充满了机缘巧合。
听我慢慢说来，一天，中秋哥和他的同事骏哥一起去服装店买衣服。结账时，骏哥看见收银台的女孩长得还挺好看，就对当时单身的中秋哥说：“一会儿你用微信给人家女孩子转账。”就这样中秋哥顺道有了思思姐的联系方式。但是你不要以为这样结束了，有了联系方式后两个人基本没怎么联系。直至有一天，中秋哥看见身边的同事一个个都有了女朋友，便对星哥抱怨。星哥给他出了一招，让他查看一下自己的微信好友列表，看对哪一个女生有感觉，就在中秋哥一个一个认真翻看挑选的时候，一个名叫思思的女孩，映入了他的眼帘。剩下的就不用我说了，两个人出来一块吃了几顿饭，便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每每想到这件事，都觉的很浪漫呢。
星哥在大厅看了一会儿电视后，就上床睡觉了。我又在大厅待了一会儿，也没见中秋哥回来，便进行简单洗漱后，上床睡觉了。
早上五点，就被我姐的电话闹醒了。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转身看见哥正睡得香。我蹑手蹑脚地打开卧室门，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一下，拎着东西便出门了。
03
深秋的夜很是寒冷，本来还睡意朦胧的我。被冰冷的衣服激的发抖。把东西放进后备箱，赶紧钻进了车里。
由于车外太冷，害怕挡风玻璃上凝结寒气，就没打开暖风。睡也睡不着，就同我姐聊起了天。
“姐，中秋哥和思思姐年前准备结婚啊”
“对啊，两个人婚房都买好了。”
“中秋哥，那么有钱啊。”我一脸诧异。
“哪啊，你都不知道你中秋哥压力现在多大，他父母把一生的积蓄拿给他付了首付，现在你中秋哥每月还要还房贷，他还有一个弟弟正在上高中呢。”我姐的语气有些哽咽。
但是我却替中秋哥感到庆幸，如果他的弟弟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那他的父母可决不会把所有的积蓄都拿给他付首付的。
我姐接着说：“每月到月中的时候，如果他的业绩不理想，你就不知道他多愁啊。那天我在街上碰见他，朝他喊了三四声，他都没听见，像丢了魂。”
我不禁感慨，那个只比我大四五岁的少年竟然要背负那么多的东西。
“对了，远哥怎么样了？”我想转移一下话题，把这沉闷的气氛打破。
“你远哥分手了。”
“啊，分手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可是谈了七年啊。“为什么啊，远哥长得挺帅啊。”我替远哥辩解道。
“女方家让你远哥在郑州买房，郑州房价那么贵，他怎么买啊。”语气中透露着不忿。
我坐在副驾驶上透过窗户看着还未发亮的灰蒙蒙的天，浮想联翩。我们每个人都有梦想，或大或小，或自私或博爱，但是谁的梦想没有经历过泥泞呢？
身后的城市离我越来越远，可是还有那么一批人在那里前行、奋斗、摸爬滚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