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兴辅道。
“你是一个人吗?”
“是啊,我一个人在这里。”
“真巧,我也是一个人,有没有兴趣一起走走?”
“嗯。”
我们来到车站,人潮汹涌,行色匆匆。他说,想要看不同的人就要来到车站。我们找到一旁的长椅坐下了,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坐着。望着不知从何方来的人背着沉重的包裹赶路。我们在那里坐了大概半个钟头。他起身,我也起身。我望着他,他望着远方的一棵树。
他说他有个很好的朋友,曾经和他一起来过这个地方,就在那棵树下,拍过一张照片。他掏出手机,那是一个穿浅蓝色裙子的女孩儿。看起来应该是抓拍,她笑得很开心,但没有看镜头。皮肤很白,不是大众审美中的女生,你望一眼便知,她与路人的不同。但这个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叫什么?”
“绿禾。”
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表情,但也许是我站在他身边的缘故,我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他逐渐走上前去,我跟在他的身后。从长椅到大树下,这段不短不长的路程十分安静,微风从耳边轻轻掠过。树叶掉到他的肩上,他并没有拂掉,只是静静的往前走着。他在树下站了很久,我就跟他一起站了很久。
“你想吃什么吗?我知道一家很老的店,离这儿不远。”
“好啊,带我去吧。”
我们顺着兴辅道走了大概一刻钟,左拐,走进了一条巷子。巷子不宽,道旁有闲聊的妇人 ,也有疯闹的孩童。从他们的言语中,我知道了这条巷子叫青巷。我们继续往前走,我正猜想那家冒着隐隐炊烟的小窗是不是我们的目的地。
他便开口了“这里就是了。”
我们朝着最里的桌子走去,迎面走来一位年轻人。他微微笑着,眉目清秀,”两位想吃什么?小店招牌青石粕,可要试试?…….”那个人正仔细翻着菜谱,我抬眼向里望去。小门有一道帘,可隐约看见一个人。看那姿态,似乎是有些佝偻的老人。
“他是这家店的老板,到他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了。”他边将菜谱递于年轻人边说道。我望着他,什么也不说,就只是望着他。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幕曾发生过许多次。
吃过饭后便与那家老店告别,继续往前走着。青巷不长,不如秋风渡。但这巷子里充满人气。午间的炊烟与热闹,傍晚的闲适与凉意。人们的大蒲扇互相招呼着,几乎成为这百年老巷的一道风景。天色将晚,我们走到巷尾又折了回来。
“有些晚了,回家吧。”
“嗯,明天你还在这里吗?”
他没有回答我,径直往前走了。
我今天带了相机来,昨天是在兴辅道碰见他的,我又来到了这里。
我仍然找了附近的长椅坐下,我想等等他。
我今天也来等他了,路旁的小摊老板已对我有些眼熟。
我又来了,你在哪里。
今天我没有去等他,我沿着他带我走过的路走着,路过大树,瞥见车站。你看,今天赶路的人真多。走进青巷,这里也许二十年后仍是如此,人们一代一代的在这里繁衍,仿佛不会有什么变化。循着香味,我又来到了这家店。还是那个年轻人,今天的微笑有些勉强,我猜大概是因为客人较少。见到我,嘴角有了笑意。热情地迎上来,“您想吃些什么?本店招牌青石粕,可要尝尝?……”我没翻菜谱,只是点了点头,他便拿着菜谱走开了。我仍然抬眼往里看去,今天没有佝偻的老人。只有看起来有些年代的木椅。里屋的门帘被一条米黄色细布条拴着,一眼便能望见里面的陈设。看起来是老人的房间无疑了。木椅前有一宽桌,桌上立着一个相框,是.......那个人!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那张照片看起来明显是有些年代的,可是昨天这个人,还坐在我的对面。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我好害怕,我想逃跑,想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看到一面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