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刻羽在TED演讲里谈到了这个时代中国女性的独特处境:“一家一个孩子”的现实使得父母对女孩儿的教育不惜重金。于是,这个时代二三十岁的中国年轻女性常常在智能和学识上都巾帼不让须眉。然而,到了待嫁之年,平等的教育积累出的不过是一撮灰,留下的依旧是女子当尽早找到可靠丈夫并死守小家庭幸福的传统观念。
金刻羽的这番评论直让人拍手叫好。
她的推理与结论或许不适用于所有“剩女”,但她从时代与国家的宏观角度入手、超越个人感受并客观分析“剩女”现象的眼界、胸襟和气度叫人佩服。当我们这些“老而未嫁”的女娃,仅仅从个体感受出发去谈论“剩女”的时候,故事几乎只剩下悲哀和可笑。但我们既已有幸接受了与男子平等的教育,就应当用这份学识所赋予的立场和眼光去看待自己的处境。
花开堪折而未折,秋风萧瑟,周身的冷寂叫人忍不住泣涕涟涟。
舒淇主演的《剩者为王》戳开了不少剩女的“椰子皮”。即便平日自嘲“单身狗”,在大银幕前也还是外壳尽碎,任由多年酿就的心酸落得一滴不剩。
落落的原作,我看过;小说里父亲的信也让我感慨过。然而时光流逝,现在的我,看着满大街悲伤的观后感,竟已觉得不那么痛了。
我好奇过,“剩女”是不是这个时代独有的病。
一如金刻羽的推理,我们这个时代的女性有着时代的烙印,我们的命运也摆脱不开时代的作弄和环境的挑拨。
我想:是,环境自有它的影响力。但我想,也并不全是,古今中外从来都不缺大龄“剩女”的故事。但过去的剩女,似乎有的不全是眼泪。
美国女诗人艾米丽.迪金森(Emily Dickinson)终身寂寥,却淡然写下“灵魂选择了自己的伴侣,继而将房门紧闭(The soul selects her own society, then, shuts the door)”的精彩诗句;清代小说《好逑传》里的大龄剩女女主,甘愿出于道义放弃了一段天作之合;电影里的简.奥斯汀(Becoming Jane)为了支持所爱之人继续承当家庭责任,毅然选择了放手且终身未嫁。
我猜,出于某种信念而选择了单身的“剩女”们,其故事不仅不是可悲的,更是可爱可敬可羡慕的。
那作为“剩女”的痛,多数是求而未得罢了。
双宿双栖叫人羡慕,孤雁单飞则叫人感伤。那是不是只要有伴侣就是得到了成全,就是幸福了呢?
恐怕大多数剩女都会跟着蔡依林一起说“呸”。
真是的,找个伴侣其实一点也不难。旧社会不论抢亲娶妾还是娃娃亲,女人们也都有了依归。按照现状的男女比例,相信女孩儿们要找到一人相伴也不是件难事。难就难在,“剩女”会想要更多。
一份真挚的爱情、一份钱锺书眼中“朋友,情人,妻子”三合一的亲密关系,至少需要以尊重为基石、理解为起点,才有可能最终奔向爱的穹顶。
老实说,这样的要求也就是在找一个知己了。
古语已有,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说白了,知己如斯,一辈子能找到一个就该很满足了,更何况这还是在没有性别要求的前提下。只要不是双性恋,按照这样的标准去择偶时,找到“一生一个足矣”的概率就又减了一半。我没想过谁这么幸运,试了几次就中头彩,更何况恋爱一辈子也谈不了几次?
既然不是容易事,既然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那失败也便不再是耻辱,更不是值得悲伤的事。相反,它是战场上屡败屡战的勋章,也是追求梦想的勇敢;它是西西弗斯推石上山的不离不弃,更是渺小生命为自己寻找的意义。
把寻找一份真爱列入人生目标又有什么不对呢?它根本就是一件美好的事啊!
正因为我们已过了追寻温饱的年代,也过了选择有限的年月;生活的磨砺和社会的洗礼教会我们看清自己,也赋予我们默默坚持的韧劲。也只有这样的我们,才能承受着观念的压力,逆流而上。只为满足自己对自己的一份小小承诺。
当然,人是会衰老的,女性也有自己开花结果的最美年岁。所以苏格拉底才说婚姻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寻一个最大的麦穗。但古往今来,现实的铰链与理想的自由始终存在博弈,妥协的尺寸成了各人心中无法与人言说的秘密。
让自己剩下还是标准退让,最后不过是“鱼和熊掌”换了一个题面而已。双方相较难有长短时,人就被困在中间了。
但有趣的是,两者的优劣若是相当,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往左走和往右走并没有真正的分别?
就像先工作是积累社会经验、先读研是积累学识一样,二者在本质上都只是帮助我们在年少时做必要的阅历积累。那早找晚找、结或不结,最终也不过是我们这一群人在这样的年纪学会抉择、学会认识自我、学会自爱与爱人的过程罢了。
哈哈,或许做剩女一点也不可悲,可悲的是我们可怜自己。请让我沿用高中议论文结尾总结的习惯来一句:我也是剩女,但请允许我感觉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