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在日常生活里不常出现,以为已经忘记了,无意中遇见,发觉他或她仍在自己心里仍占有一个位置。
上小学时给儿童看的刊物很少,当时是七十年代末的相对封闭时期,记忆中第一份儿童报纸是“少先队员报”,在长沙上小学时订的,上面的内容基本上都记不清了,唯一的在脑海里有印象的是这份报纸上登过一个英国女子“简“在非洲观察大猩猩的事情,没有照片,配的图是手绘的,那时候在一张儿童报纸能看到另一个国家的故事,应该是很少见。
第二次偶遇简时已过了二十多年,2003年10月,在旧金山的一家书店里看到她的一本类似自传的书"希望的理由” (Reason For Hope),读完很喜欢,还多买了一本准备送给朋友。
第三次邂逅又隔了十五年,上周带儿子在图书馆里找影碟,无意中看到一张碟的封面上写着“Jane", 是那个研究大猩猩的Jane吗?当时觉得老友重逢了(尽管她不认识我^_^),马上借回家。
“Jane" 是美国国家地理协会拍摄编辑的九十分钟的纪录片,展现了简的生平和她对大猩猩五十余年的观察研究过程,很多场景从未公映过、是从五十年前拍摄的一百多个小时的资料片中精选出来的,年少时看着那份报纸想象非洲丛林中的简和大猩猩,三十年后终于在影片中看到真人实景。
简在七、八岁就对非洲有浓厚兴趣,年少就梦想去非洲,随着年龄增长,目标更加明确,她的家庭并不富裕, 十九岁受训后做秘书工作,她把能省的每分钱都省下来、加上她好几位家人的共同资助,第一次去了非洲的肯尼亚。之后她成为一位灵长类动物学家、人类学家 Louis Leakey的秘书,Leakey 想找一个人去非洲研究大猩猩,经过对简的详细了解询问,选中了她, 简沒有想到高中毕业、没有大学文凭、没受过专业训练的自己,竟然能受到大学者的青睐,Leakey 告诉她:他需要一个"不带成见、具有开放心理、有异乎常人的耐心、渴慕知识、热爱动物的人",简是个理想人选。
简的成就也是因为她家人尤其是她母亲的支持,从简孩提时代开始,母亲总是鼓励简做任何她梦想的事情,当Leakey把去非洲观察研究大猩猩的工作交给简后,考虑到安全等因素,需要一个人跟简一起去、陪伴协助,简的母亲立即志愿加入。
1960年简去了坦桑尼亚,在国家公园Gombe Stream National Park里开始了她的观察研究生涯,开始的几个月里,简只能远远地观望大猩猩们,只要简稍靠近些,大猩猩们都跑开了,让简很有挫折感。简给她研究的大猩猩们都取了名字、而不是编号,有一只雄性大猩猩名叫David Greybeard, 胆子比较大,有一天简走得靠它很近,它很平静地留在原地,让简终于有机会近距离地观察它,赢得David 的信任之后,其它的大猩猩也把Jane 当成了森林里的朋友,在她身边活动自如。David后来还主动到简住的帐篷里拿香蕉吃,其它的猩猩也跟着经常拜访简的住处,简和其他人准备了大量香焦招待客人,客人之间有时为了争夺香焦打架。
二十多岁的简, 金发白肤,苗条清纯,常穿着一套草緑色的短袖衫和短裤, 在森林里手脚并用爬坡涉水,影片里有简站在清澈的小溪边、用溪水洗头的场景,她自然地成为森林中一个长久居民。密林中有许多蛇和其它动物,被问到经常一个人在森林中会不会害怕,简说偶而也会,例如遇上豹子的时候,至于蛇她认为只要小心点不去主动惹它们,蛇也不会惹人,大猩猩当时没人了解,简说当时自己不知道要怕,大部分时间她是沉迷其中乐不思归的,她说她从小就梦想住在非洲的森林里,而儿时梦想终于成真了,她每天处在美丽的大自然中,做着自己从小就喜欢做的事:观察动物,她幸福得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在简到非洲之前,从没有人这样近距离观察研究过大猩猩,还是在野生自然环境里,人们对大猩猩的生活习性几乎一无所知。是简发现了除人类以外,大猩猩也会制做使用工具,在学术界引起轰动。简观察到大猩猩折下小树枝、除去叶子后插入白蚁窝里,然后将小枝条抽出来,津津有味地吃爬到树枝上的白蚁,其它大猩猩也依葫芦画瓢,有的用一根草插进去。
简观察到大猩猩们以雄性为主宰,一群大猩猩中有一只雄性做首领,雌性:也有一只做主但只管雌性。母猩猩对小猩猩十分关爱,很警惕地关注小猩猩周围,及时提醒有可能的危险,小猩猩顽皮时母猩猩用一些方法转移孩子的注意力。
有只小猩猩对妈妈特别黏,总是想贴着妈妈,妈妈也给它足够黏的机会,但是过了几年,通常在这个年龄的小猩猩已具备了可以独立生活的能力,但是这只小猩猩仍旧想依偎着妈妈,妈妈年纪已大,已经沒有象以前那样的精力来照顾小猩猩了,想把这只小猩猩赶走,强迫它独立,可惜没有成功。有一天母猩猩去世了,小猩猩去拉妈妈的手,想再得到妈妈的抚摸、温暖,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明白再也不会有以前那样的拥抱了,小猩猩在离妈妈不远的树丛中躺下,愁伤地蜷缩着,没有了生存的愿望,母猩猩离世过了三周,小猩猩也跟随着妈妈长眠了......
做为雌性首领的母猩猩去世后,一大群猩猩分成了两派,这两派各自为政后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派系斗争,不少大猩猩被打死。旁白的Jane说到她以前对大猩猩的印象是友好互助的群居动物,没有想到大猩猩之间也会象人类一样爆发你死我活的战争。
Gombe南部一度有人得了小儿麻痹症,一些大猩猩也不幸染上病毒,导致大猩猩中爆发了一场小儿麻痹症瘟疫,场面极其惨淡,许多患病的大猩猩瘸着腿困难地行走,有一只大猩猩两条腿都废了,有一只手臂也无力,想爬上树试了多次都上不去,一副绝望哀怨的眼神,关爱大猩猩的简当时做了一个看似残忍的决定,叫人用枪击毙了这只大猩猩,缩短它痛苦的生命。当时已有世界各地来的学生轮流在观察站研究大猩猩,瘟疫之后,大猩猩观察站规定:不允许人直接触摸大猩猩。简感到从此观察站不再一样了, 难以与当年她一个人与大猩猩们自然和谐相处的日子相比。
简在非洲跟大猩猩们建立友好、信任关系之后不久,研究的经费快用完了,简觉得如果这时要离开很可惜,当时当时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社表示可以提供赞助,条件是让他们派一个人去拍摄简的观察过程,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条件,觉得她自己已让大猩猩们熟悉,成为他们的朋友,不想多一个人来干扰她和大猩猩之间的和睦关系。
来的摄影师叫Hugo van Lawick, 是个黑发的荷兰人,因为他的参与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场景,简这部纪录片使用的大部分电影资料都是Hugo拍摄的,两个热爱自然的年轻人在一起朝夕相处,他们相爱并结婚了,有了一个儿子小名叫Grub, 出生在非洲,因为观察站处在动物遍布的森林里,为保护孩子,Jane和Hugo有时会让Grub 呆在一个铁丝做成的大笼子里,在里面放玩具,Grub还可以在笼子里走来走去。更多的时候,Grub 是在和父母一起享受自然,爸爸在车上拍片,Grub坐在车上观看非洲辽阔美丽的草原、森林和成群奔跑的动物。
简述说尽管人和动物有本质区别,她从对大猩猩母子关系的观察中,得到不少带自己孩子的启示;自己有孩子之后,她也对母猩猩对孩子的本能保护有了更多的理解,简也想方设法地让自己能在工作、带孩子的时间安排上能够平衡。
可惜后来因为简要留在Gombe研究大猩猩,Hugo长时间去非洲其它的国家地区做拍摄工作,两人经常不在一起,关糸感情逐渐疏远,十年的婚姻走到尽头、两人分了手。
在纪录片中没有提到而在书里有详细叙述的是Jane的第二次婚姻。Jane的第二任丈夫Derek Bryceson在二战时期是一名飞行员,他架驶的飞机被击落,十九岁的Derek 脊椎受伤、影响到双腿的行动能力,当时医生都觉得他一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里,他以惊人的毅力让自己站了起来,凭借一根拐杖让行动不便的双腿可以行走。后来又进大学学习农业,对务农感兴趣的他来到非洲,在坦桑尼亚安家,成为在坦桑尼亚政府部门中唯一一位由自由选举产生的白人政府官员,负责管理国家公园。
简与Derek志同道合,热爱非洲的大自然和他们所在的坦桑尼亚,两人相爱笃深也相互理解欣赏、在工作上尽力支持,度过了一段美好岁月,不幸后来Derek患上癌症,为了能够有更好的治疗条件,简陪同Derek回到英国治疗,还是未能挽回,Derek去世时他们结婚还不到五年,简悲恸不已,Derek离开后简几乎天天在梦中见到他,这样持续了六个月,返回坦桑尼亚后,是美丽的大自然、对工作的热忱、和简的信仰逐渐抚平了她的伤痛。
九十分钟的纪录片呈现了简人生中的重要阶段和细节,电影的旁白人就是简,她从一个清纯、青春满溢的青年已转入了满头银发的老年,多年来她一直是同样的发型:将头发束成一束马尾、穿着一贯简单,年轻时的她,在森林里是欣喜、好奇而略带着警觉观察着;年老的她,眼神表情坚定而沉着、声音平和,她说自己现在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固定居住超过三星期,在马不停蹄地为保护自然环境和动物在各地忙碌着。今年她已84岁了,她影响了很多人和动物的生命。
每次遇到简, 对她增添了一层了解,对生活、生命多了一分反思。
2018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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