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妈妈的毛驴车就是一个充满魔法的南瓜马车,它让我们梦想成真,让我们的童年充满希望和快乐。
妈妈是一个能干的女人。爸爸是老师,工资很低,家里种了几亩薄田,也只能解决温饱。妈妈想把日子过的好一些,就把菜园里的时令蔬菜,捆绑整齐,套着小毛驴车,去很远的蒙古营子卖。牧区的人们经营牲畜,很少自己种植蔬菜。所以妈妈的到来成了他们的最大的福利,可以买到一些新鲜的蔬菜。时间久了,妈妈也找到了这些蒙族人的习惯和爱好,菜园里的菜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于是妈妈就到农村集市,批发一些蔬菜水果,和自己家的蔬菜一起拉到牧区。我们的快乐就是从妈妈这一车一车的菜里来的。
那时候非常贫穷,没有什么零食可吃,妈妈的小菜车就是我们的小吃坊。每次妈妈去赶集,我们就会在大门口一直望着赶集回来的路,只要妈妈的毛驴车一出现,我们就会飞奔过去,我帮着妈妈牵毛驴儿,妹妹呢,一路跟着蹦蹦跳跳。因为第二天才能卖,很多蔬菜要妥善安排好。比如芹菜,要放在井边,湿润又凉快。茄子辣椒要敞开袋子口,放出热气,西红柿不能挤压,找纸箱重新装好……还有一些蔬菜要重新摆放,腾出地方放自家菜园的蔬菜,我们全家齐动手,要折腾好久。最喜欢妈妈批发西瓜,那翠绿的瓜皮,看着就垂涎欲滴,再想想红红的瓜瓤,黑黑的瓜子,咬一口沙田,沙田的……帮着干活的时候,眼睛总是不停得瞟着大西瓜。妈妈是舍不得切西瓜给大家吃的,幸运的是熟透的西瓜一颠簸,就有开裂的,那我们就有口福啦!活干完了,我们迫不及待地坐在小桌旁,盯着妈妈把它们切成一牙一牙的。可总是还没切完,我和妹妹就会像小老虎一样狼吞虎咽起来。妹妹怕吃不到,三口并作两口,使劲儿造,弄的西瓜汁满手满脸甚至流得满肚皮都是。吃饱了,妹妹腆着小肚子,抹着小嘴巴,一副满足的样子。
可是人总是贪婪的,时间久了,我们会想,如果明天也有西瓜吃该多好。妈妈肯定不同意,那可是赚钱的资本。爸爸看着我们渴望的小眼神,悄悄地说:“你们看着妈妈,我去给你们偷一个。”我们欣喜若狂。我在厨房门口偷偷观察,看妈妈忙着做饭,赶紧给爸爸使眼色,爸爸搬了一个西瓜,还用小盆儿装了香瓜,苹果,梨……把它们放在西屋床底下,用东西盖好。妹妹站在屋门口,紧张地看着我们。整个晚上我们都开心得合不拢嘴,妈妈莫名其妙:“你们有什么高兴事儿吗?”我们当然矢口否认。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想着天快亮吧,天快亮吧,妈妈走了,我们就能吃西瓜了!伴着美梦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早晨的太阳升起时,妈妈早已经赶毛驴车出发了。我们急匆匆地爬起来,跑到西屋的床底下,看看那一盆儿好吃的还在不在。这时候,我们总是迫不及待的让爸爸切开西瓜,再饱餐一顿,最后撑得连早饭都吃不下了。
因为有了妈妈的小菜车,我们的童年比其他小朋友都富足。我们能吃到时下最流行的食品,比如绿豆糕,饼干,山楂糖,还有外地的瓜果。妈妈赶集批发的种类越来越多,我们就像爸爸一样,如法炮制。大西瓜,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可是这些小零食,我们总趁着妈妈不注意,偷回一些,藏在我们的秘密小仓库。可是我们的行为怎么能瞒过精明的妈妈。盘问过后,爸爸扛不住如实交代了实情,妈妈听了马上立起眼睛,狠狠地瞪着我们,那时候很害怕妈妈会打我们,心理七上八下,不敢抬头。没想到,妈妈竞温柔的笑了,刮着我们的小鼻子说:“这两只小馋猫。”
妈妈自从做了小买卖,家里的家境好起来了,连我们都有了存款——铁盒存钱罐。我和妹妹总盼望着妈妈卖菜能早些回来,坐在大门口伸长脖子张望,可每次都要等到天黑。妈妈的钱包鼓鼓的,我们全家都会帮忙数钱,我和妹妹就像快乐的小财主,把毛票和钢镚分别摆放好。一车菜也就卖百十块钱,可在我们眼里,那可是个大数字。最后作为奖励,妈妈把硬币都给们作为零花钱,那个时候都是一分,二分,五分的“零钢镚”。我们把钢镚放在存钱罐儿里,听着叮当的声音,心里面满足的很。有了这些零钱,我们就像小暴发户一样得意。每天都忍不住拿起存钱罐来晃一下,掂掂分量。可爸爸说,这些零钱,到过年的时候才能打开。所以,我们也只能望罐兴叹,天天盼着过年。小小的存钱罐承载了我们所有的希望。最高兴的就是打开存钱罐那天,去村里的供销社疯狂购物,买自己喜爱的文具,喜爱的糖果,还有诱人的方便面……
日子就这么在盼望中过去了,一转眼,我和妹妹都有了自己的小孩,看到孩子们吃零食的时候,就会回想起小时候的时光,仿佛这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我还能看见两个小女孩儿在大门口翘首企盼……;
还能想起大家围坐在小方桌前,吃着沙甜的西瓜……;
还能回味,妈妈刮着我们的小鼻子,说我们小馋猫……;
更难忘的是爸爸为我们偷西瓜时那帅帅的背影……
梦里常出现这一幕:晚霞映红了天空,妈妈赶着南瓜马车徐徐而来,而我们就是焦急等待的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