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像一条溪流,清澈、欢快。随手一掬,便有往事的游鱼嬉戏在掌心,复又从指间滑落水面,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童年的回忆中是弥漫着香味的:茅根草的清香,糖炒花生的甜香,煮熟了的野豌豆的咸香……别说尝,光是想一想就要让人馋的流口水了。
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穿村而过的马路边,面对面的立了两排苍翠的松树。每到夏天,树身上便会渗出一滴一滴的松油,带着好闻的松香味,凝结在满是裂口的松树皮上。无人照管的孩子是不惮夏日的阳光的。三五成群的溜到马路上,踮起脚跟,抠下松树皮上的“珍珠”,小心的兜着,直到每个人的兜里再也装不下了,才怀着满心的喜悦,齐集在一个阴凉背风的地方,倒出满兜的“珍珠”,堆在一起。来不及擦抹满头的汗水,忙忙的搬了碎砖头,围成一个小小的半圆。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金属罐头盒盖,架在“半圆”上,里面放上从家里出来时带的花生仁……在特意放的很轻的呼吸声里,松香味随着跳动的火花在四下里弥漫开来,似乎还有花生的油香!脸上又有汗水沁出,顺着刚刚风干的汗沟蜿蜒而行。喜悦在发亮的眼睛里游走,稍一碰撞就溅出火花。花生的红衣由浅红变成深红,呼吸中,只有花生的香气了。停了火,趁热洒上白糖,再翻炒两下,深红的花生衣又多了一件糖衣。紧张的等待后,一场盛宴开始了!尽管每个人只有一两粒花生,但那细细咀嚼出的甜香一直沉淀到生命的深处。
当然,也不尽是从家里拿东西出来。温情的田野,除了酝酿父辈们丰收的希望,还给孩子们留足了解馋的美食。春意浓的化不开的时候,夏蝉刚刚清嗓子的时候,快乐的孩子们是闲不住的。田间的青青窄径上,用力抽出的茅根白丝绸般的光亮,放进嘴里,凉凉的,甜甜的;刚刚泛黄的麦森林里,拽起一棵一棵野豌豆,捋下豆角,用盐水煮开,放进嘴里含着,捏住一角,轻轻一抽,满口咸香,连大人们也要称赞好味道。(也有不馋的时候,那也可以收获另一种乐趣。割割蒿草,晒了做柴烧;扯扯药草,寻些蝉蜕,换些铅笔本子。大人们是不勉强的,但这样做了,他们也会高兴的称赞几句。)
童年的快乐是单纯的,是在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中获得的纯天然的充满创意的的快乐!这样的快乐已经离我远去了,也离今天的孩子远去了,就像溪流不复清澈一样。